“宛星,你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就不能干脆点吗?”温沐阳担心宛星变卦,继续戳她软肋,“还钱不是问题,我们兄妹齐心,一起努力,只要能把妈接回来,这一切都值得!”
宛星虽然对温沐阳提出的想法有怀疑,不过想想这事对徐玉萍有利,她没理由拒绝,可是她又如何向林以南开得了口……
“要不这样吧,这话我去说!”
“哥,你先别冲动!”宛星生怕温沐阳一个冲动就去找林以南,她和林以南的关系忽远忽近,况且,她也不会因为彼此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轻易向他开口借钱。
“宛星,你再这么……”
“你先别急,我找个时机给以南提提……”心慌的她,思绪是混乱的,很是轻易的答应了。
“对了宛星,妈还不知道我们家破产的事,你得瞒着妈,而且很快我们就可以给她一个惊喜,想来简直是激动人心!”温沐阳越说越激动,眉梢间都是欢悦。
宛星点头,脸色凝重,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可她又说不上来。
“宛星,我先送你回以南那。”温沐阳一时显得热情,主动提出要送宛星一程。
“你送我到医院吧。”宛星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不打算去医院看看妈?“
温沐阳开着车,面色如常,给了个很生涩的理由,“太晚了,改天吧。”
宛星眼眸里的期许顿时灰然一片,莫不惆怅的说:“两年了,她也习惯了。”
这些话丝毫唤不起温沐阳内心的愧疚,在他看来,亲情哪抵得过金钱对他的诱,惑,而且他现在一屁股债,哪有闲心思去温存亲情。
宛星回到医院时,徐玉萍已经睡下,陪护的护士见宛星进来,轻轻的朝她挥了挥手。
“温小姐,魏医生今晚值班,他让你过去一下。”
护士郑重其事的说完后继续回到病房陪护。
宛星以为魏医生找她是交谈徐玉萍出院的事,结果出乎意料。
“您是说,我妈的病情又恶化了?”宛星满脸震惊之色,她感到不解,“魏医生,以南说,我妈这周末就能出院,怎么一下子病情又复发了呢?”
魏宁蹙了蹙眉头,也有些懊恼,“你母亲手术后恢复的还不错,可是郁结在心,很容易导致病情复发。”
“那您的意思是,我妈还要继续住院才行?”徐玉萍的胃病是多年老毛病,要不是两年前的一个夜里她突发病,宛星至今都不知道,徐玉萍这些年来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想到这些,她对温月鹏的怒焰水高船涨,总觉得是他的疏忽才会导致徐玉萍身体越来越差。
“那魏医生,就按照您说的吧。”宛星知道徐玉萍很排斥住院,但为了她身体考虑,宛星还是听从魏宁的安排。
“温小姐,这件事需要告诉林先生吗?”
原来林以南还不知道这件事。
“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告诉他吧。”宛星从魏宁办公室出来后,直奔病房,看到躺在床上安睡的徐玉萍,心如刀割。
林以南第二天一早就来医院接宛星去医院上班,在去往途中,宛星想到答应温沐阳的事情,内心彷徨间,又有些开不了口。
她侧过头,看着林以南帅气的轮廓出神。
“宛星,你有话要对我说?”林以南侧过头,温柔的目光落在她心事重重的脸上。
宛星惊慌的眨眨眼,尴尬的撤回视线,低垂着头,憋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以南,我妈的病情又复发了……”
“早上听说了。”林以南语气淡然,表情更是无常,兴许是为了安抚宛星的情绪,继而补充道:“你放心吧,所有费用由我承担呢。”
他以为宛星担心的是医药费,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那句话在宛星听来那么不是滋味。
他们总是在无意的表达中刺伤对方。
宛星咬住下唇,把燃烧在心上的念头彻底熄灭,有些牵强的笑笑:“谢谢。”
她手头的钱还不够支付徐玉萍一周的住院费呢,更别说昂贵的医药费了。
那些不愿接受帮助的话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自欺欺人,即便亏欠的感觉很难受。
“到了。”林以南把车停靠在路边,目光朝宛星上班的地方看了眼,“进去吧,不要迟到了。”
“好。”宛星见他表情上没有一丝笑容,语气也淡淡的,愣了愣就下了车。
“对了,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你不用等我。”林以南从车里探出头来,对站在台阶上的宛星说道。
“好。”宛星木讷的点着头,心里堵得慌。
不过想来也觉得挺好,她可以不用回他的住处,顺便说了句:“那我下班后直接去医院。”
“恩。”林以南点了下头,然后驱车离开。
“你们听说了吗?温氏破产啦!”宛星刚走进办公室,便听见一女同事如同宣布惊天喜讯般欢喜道。
她的心一阵绞痛,整个人顿觉有气无力,坐下后,机械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温氏这两年来,在行业里本就不景气,破产是迟早的事。”另一个女同事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
“加上前段时间温氏出了负面报道,信誉度流失,对温氏的打击还蛮惨重的!”一女同事的声音颇为得意,不知道是见温氏栽跟头而觉大快人心,还是认为自己的见解很在理。
“是啊,再成功的男人,抛妻弃女都会遭人唾弃!”其中一女人带着怒气数落温月鹏的不是,还显得义愤填膺,“破产对他来说算是小惩罚了,要是媒体把他外面的女人曝光,他不破产也难在业界混下去。”
如果在两年前,宛星听到这些似打抱不平的话还会高兴,可是如今的状况,宛星内心充满了唏嘘。
温月鹏到底是她的父亲,这些不好的评价一样会戳痛她的心。
她整个身子僵硬地靠在椅子上,朝身边空荡荡的座位瞥了一眼,才想起张娜今天休息了。
“对了宛星,聂云离职了,这事你知道吗?”一头栗棕色的女生把目光落在宛星脸上,其余人的目光随之而来,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而那声听似询问的语气里裹藏了太多的意味。
“不知道。”宛星如实回答,心里满是惊惑。
“她老和你们发生矛盾,我以为这事你知道呢。”那女生不由得叹了一声气,也不知道遗憾的点在哪里,但宛星肯定的是,她一定不是因为不舍聂云离开。
“芬芬姐,聂云离职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好事一桩,你叹哪门子气!”其中一个与宛星差不多同龄的女生喜滋滋的说。
“是啊,聂云平时尖酸刻薄惯了,这下没有了她,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其她女同事跟着附和,脸上露出庆喜的笑容。
一整个上午,宛星都显得心不在焉,直到午饭的点,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温月鹏约她见面谈谈,她心里是不情愿的,但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她还是应约了。
由于沈军桥不在公司里,她只好去人事部找佟佳批假,好在这次没有刻意刁难她,不过佟佳在见到她时没什么好脸色。
与温月鹏约定的地点和公司挨得很近,宛星一路小跑抵达约定地。
咖啡厅一共是两层,宛星在说完名字后,服务员一副久等多时的样子,带引宛星上楼。
“温小姐,就是这间包厢。”服务员将宛星带到包厢门口就下楼去了。
无形中的神秘感让宛星心里有些怪异,不过想到是温月鹏亲自打来电话,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推开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她站在门口愣了下,正准备往后退时,坐在包厢的女人缓缓开口了,用薄凉却很好听的声音招呼道:“宛星,坐吧。”
言简意赅的程度超乎了宛星想象。
她无声的坐下,有留意到女人隆起的腹部,心里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想起温月鹏刚才打来的电话,她忍不住讽刺笑道:“温月鹏也学会向他的女儿耍把戏了啊。”
对面的女人皮肤白皙,即使不施粉黛,也有一份韵味。
虽然徐玉萍在她眼里也是一股恬淡,可眼前的女人给人一种清冷的气质,特别是那双大眼睛,一眼仿似能够洞悉一切。
“宛星,你爸没有欺骗你,是我执意要来见你。”女人的声音冷冷的,和她的气质很服帖。
“执意见我?”宛星不由得好笑,脸色逐渐变得不喜,心里一直拧着的疙瘩开始脱节,“你觉得你有资格见我吗?”
宛星一直想看看她的真面目,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瞧见了。
“你不是已经坐下了吗?”女人依旧不动声色,看宛星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有敌意,也没有怯怕。
宛星有些无言以对,沉默了会,才问:“你执意见我,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念在她是孕妇,宛星的语气尤为客气。
“他已经七个月了。”女人摸了摸隆起的腹部,一脸母爱的泛滥。
“呵呵,恭喜啊。”宛星笑得僵硬,不愿看她的脸。
“是个男孩。”女人若无其事的笑着,脸上忽然显现一丝沧桑来。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宛星耐不住性子,直言了当的问。
温月鹏让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出马,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宛星,你爸爸的公司破产了,这事你知道吧?”女人眸子里散着一抹无奈,又唐突的说,“我姓刘,单名一个娟字,和你妈妈同岁。”
“你和我妈妈同岁!”宛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从面容上来看,她顶多三十岁左右,不过宛星觉得这不重要,又后悔自己那一声意外的问话,“不过细细看下,你身上少了一份贤妻良母的气息。”
宛星承认自己嘴上有些不饶人,不过一想到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温月鹏才狠心向徐玉萍提出离婚,她心里的愧疚感就被愤懑灌溉。
“这点我承认。”刘娟脸上的笑容无恙,但又有些无奈,“宛星,你不懂我,可你妈妈应该会感激我。”
“什么意思?”宛星脸色一沉,总觉得她那句话是站在胜利者的姿态说出来的。
她不相信徐玉萍会去感激一个抢了她丈夫的女人。
“因为我能满足你爸爸的所有需求,心理的,生理的……”
“你无耻!”宛星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她隆起的腹部,“你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多积点德吧!”
刘娟跟着站起来,淡淡的笑着,“宛星,走吧,你爸爸在楼下等我们呢。”
“你干什么!”宛星见自己的手被刘娟抓住,情急之下,想要挣脱,却被刘娟拽得越紧。
“这家咖啡厅的旋转楼梯下去很吃力,如果你不赶时间,扶我下去下。”刘娟恢复了一脸的笑意。
宛星没理由拒绝,即使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讨厌。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她伸出手,语气冷淡的对刘娟警醒道。
旋转楼梯是用古木雕制而成,檀木的香气在四周飘散,宛星小心翼翼的将刘娟扶着,一时之间忘记内心充斥的不满,贴心的叮嘱:“你慢点儿。”
刘娟眉开眼笑,一只手紧握住宛星的手腕,另一只手一个劲儿的朝宛星摆手,“没事没事。”
楼梯下到三分之一时,刘娟忽然喘了一口气,显得些疲惫道:“大龄产妇不好当,走两步路就喘到不行。”
宛星往下退了一步,正说:“那你还是别……”
“啊!”
与此同时,两人的声音戛然在楼梯间传来的噗通声上。
宛星哽在喉头的那句话随着眼前惊人的一幕,整个人瘫软如泥的坐在地上,看着从刘娟大腿间流出来的殷红血液,眼眶里豆大的泪珠不住地扑簌坠落。
“快来人啊!”宛星吓得尖叫,看着面色惨白的刘娟,她内疚不已的说:“你先别激动,没事的……”
当刘娟被送到医院后,温月鹏很快就赶过来了,看见蹲在走廊上的宛星,他也跟着蹲下去,轻声问:“娟儿怎么样了?”
宛星满手沾着血迹,她本身就晕血,在看到自己的手时,浑身不住地颤抖,抱着头连连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
温月鹏扶她起来,怀着一丝美好期许,“医生说这孩子发育得很好,还是个男孩,我相信他福大命大!”
这话倒和刘娟一个调调,以前宛星和温沐阳就喜欢在温月鹏面前争风吃醋,那时候温月鹏总会偏向她,无限纵容着她的无理取闹,可是那份宠爱已经如昨天不复存在,听见的是他对另一个小生命的期待。
她嘴角的讽刺意味逐渐深浓,坐在光洁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大约三个小时过去,急救室的门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面色凝重的对温月鹏说到:“对不起温先生,因为温太太失血过多,还是没能保住小孩。”
连这家妇幼院的医生都认识温月鹏,看来他们是常来这里。
宛星明显的看到温月鹏脸上的痛苦,晦暗的眼神里装满了酸楚。
“呵呵,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医生走后,温月鹏失心疯般的嘲弄着。
护士将刘娟送去了加护病房,宛星想对温月鹏说两句安慰的话,熟料她还没有开口,迎面而来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颈,紧接着是一阵凶神恶煞的骂咧:“温宛星,你哪是我温月鹏的幸运星,你简直是温家的扫把星!”
温宛星……
宛星有问过温月鹏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给她,温月鹏那时候一脸慈爱的告诉她,说她出生的那天晚上满天繁星,而且还是雨后初晴头一晚,那种天象让他觉得新奇,继而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还说温氏这些年顺风顺水全是她赐予的幸运。
如今,他竟推翻他曾经把这个名字赋予的美好,也一并摧毁了在她心底对那份记忆的美好性质。
宛星不怒反笑,言辞激烈的回答他,“幸好我不是你温月鹏的幸运星,你两年前为了逼迫自己的老婆离婚,对她拳打脚踢,你说,这样的人,配得到幸运?”
“你倒是伶牙俐齿!”温月鹏一个怒气上涨,加大了对宛星钳制的力度,将她死死的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那我也一把掐死你,让你去同我的儿子陪葬!”
温月鹏几乎丧心病狂,掐得宛星呼吸不畅,脸蛋憋得通红。
“温先生,麻烦您过来签下字。”要不是护士及时过来,宛星真怀疑会被温月鹏活活掐死。
“温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俩护士急忙走过来制止,看着宛星被难受憋红的脸,劝说道:“温先生,这里是医院,请您有话好好说。”
“宛星!”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便脱离了温月鹏的钳制。
“洛寒!咳咳咳……”宛星惊喜一声,止不住的咳嗽。
“宛星,你没事吧?”千洛寒一脸的担忧,一只手替她顺背。
宛星忍住喉咙被掐过的疼痛,摇摇头,泪眼婆娑的看了眼一脸挫伤的温月鹏,“如果你想要了我的命,请你在理智的情况下,我可不想你在掐死我之后又后悔莫及!”
宛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千洛寒一路尾随,直到医院门口,一路快走的宛星才放慢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