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银雪峰山脚下落花成溪之前,一个黑洞界门悄然撒开,走出了两个人。
肖雨和秦临刚出来就听见落花成溪里面传来有说有笑的声音,肖雨先是皱眉,而后却又舒展开来。
这路依然和魏成霜师叔侄两个听起来像是在玩闹,可肖雨耐下心来仔细听去,二人竟是在打闹之中练习着开启界门的法术,这令她很是欣慰。
秦临朝着她点了点头,肖雨回应以微笑后二人便吵着山腰飞去了。
这是肖雨是决定,也是她认为临行前最重要的事情。
她想要再去看一看梅玉儿,确保留下的鲜血至少足够半年她才安心。
说到采血,这白净仪可真是冷血无情,肖雨在生死同命墙中九死一生,好容易逃出生天之后在落花成溪昏睡的那几日,毫无直觉的她早已被放了血。
怪不得醒来之后总觉得精神不济,浑浑噩噩。
二人敛藏着气息朝着银雪峰山腰出的黑色圆塔疾飞,如今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即便是这样的深夜他们依旧能够刚收到四处多藏着的小兽和飞鸟。
如此寂静,仿佛任何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因此,在肖雨刚落地就不小心绊倒了一根断了的枯枝,她竟被那在平时都不算什么的声音下了个踉跄。
“小心。”
秦临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就扶住了她。但肖雨稳住之后却吵着他白了一眼,羞涩之中带着埋怨,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字眼:
“被放了几天血,又被折腾了一遭,也不知道落地时看着我点儿……”
“什么?”秦临似乎没听清楚。
肖雨眼睛眯了起来,瞧着四下无人,便把手搭在了秦临搀扶他的那只上。
她眼光闪烁,带着暧昧的深情,待到秦临以为她要说什么浓情蜜意的话语时,她却手上一推,把他的手打开了。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说着,肖雨立马转身,朝着圆塔入口走去。
“这……竟这么卸磨杀……”
秦临哭笑不得,但说着说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只好把后面那两个字生吞了,而后便摇着头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去往梅玉儿修养着的阁楼,这条路肖雨如今就算是摸黑她也能找到。
魇妖之祭的遭遇让她之后每次来到这里多感到心有余悸,看着沿着回廊的砖砌排列每隔几步就点燃着的那些灯盏,肖雨有种恍若昨日的错觉。
太安静了,他们俩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昏暗的廊中,不断反射而来的回音就像是身后跟着无数个看不见的人一样,肖雨走着走着不禁要朝着身旁的秦临靠近一些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到了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拐角时,已经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而越是往里,越是浓郁,但相比于肖雨第一次去梅骨小院时要好了太多了。
那间阁楼的木门陈旧而坚挺,当肖雨轻轻推开时,那扇门发出的声音犹如悲伤的低吟,在昏黄的阁楼中不断回荡,许久才让她从那些余音中解脱。
梅玉儿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但呼吸却均匀,修为被勉强维持在了元成初期,这是白净仪下了心思的。
肖雨并没有看到她身上任何的溃烂痕迹,衣物和被褥都整齐干净,可见被照料得不错。
在她床边的小小桌案上,仍然放着几把尖锐的小刀,还有一个挂着寒霜的小药瓶。
肖雨一看就知道那里头装的正是自己的鲜血,如今那些血液已经不重要任何冰冻就自带寒气,可见寒心蛊的威力又滋长了一些。
她走上前去,为梅玉儿拨去了脸上的一些碎发,示意秦临这里并无不妥,可以上前了。
“玉儿,我们明早就要走了。我一定会找到人面芝,让你早些从这种折磨里解脱出来。”肖雨用很小的声音说着,可却逐渐神情暗淡,心中更是愈发忐忑。
“我一定会把人面芝带回来的。”她如是再次狠狠咬牙道。
我一定会把人面芝带回来的……吧……她也在问自己。
而秦临宽大的身影在她身后覆盖,双手落在她不稳的肩膀上。
他把脑袋抵在肖雨头上,一只手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开口:
“我们一定可以的,师父不是说了吗,快的话三个月就能返回,他的话我们不能不信,玉儿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撑到我们回来,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平平安安,整整齐齐,一起回家了!”
“是啊……”肖雨抱歉地看着梅玉儿的包裹着纱布的断臂,无力地附和着。
“呵呵,最多半年。”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白净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竟是那么无声无息,令人毫无觉察。
二人吓了一跳,连忙分开了一些,避免太过失礼。
“姑姑,你说什么?”肖雨尴尬道,但刚才的话我有些没听清楚。
而白净仪倚着门口,双手环保胸前,一副慵懒却冷淡的模样。
“我是说,你们最多只有半年时间,最好三个月内能把人面芝带回来,否则我不敢保证她以后好了还能不能认得你们。这只焚心蛊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就跟有人在跟前控制一样……”
这是肖雨第一次在白净仪的脸上看到了为难的神色,可见她口中所说句句属实,并不是吓唬他们的。
“多谢姑姑提醒,我们会尽快回来,一定会把人面芝带回来。”肖雨坚定道。
白净仪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着鼓励:“或许……你们要是能把给她下蛊的人带过来,说不定还有其他法子,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哎,或许是我想多了。以我数千年的经验,焚心蛊只能是焚心蛊,并不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肖雨觉得今天的白净仪有些奇怪,似乎她的话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也好像什么话要说。但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见对方有要离去的意思,她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姑姑!”
在白净仪即将转身离去时,肖雨叫住了她。
而后,她双手抱拳,目光坚定:“我一定会照顾好霜霜的。”
可白净仪却愣了一下,而后破天荒地灿烂一笑:“那是自然,她是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