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你,如果你曾很爱一个人,最后怎么样以最快的速度,不爱那个人。
温玲的答案是戒毒,毒都能戒掉的人,本身就是做大事的人,真的,那时候,没有意志力这东西,她都没办法过那个坎。
如果人生有倒回,她却最不愿意,去回想戒毒的过程。
为了让自己好过,很多事情,她都选择性忘记了。
只是偶尔记得,每一次毒瘾发作的时候,她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全身都痛,所有的器官、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又痒又痛。
她痛得死去活来,觉得那就是地狱。她最绝望的时候,甚至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如果这能缓解她痛苦的话。
“游锋,我恨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你。我会喜欢别人,但是绝对不会喜欢你。”有时候,她会咒骂一些话语,看着对方那可笑的,假装出来的心痛,她的心里就会好受些。
“你会没事的。放心,有我在你的身边。”他的话语,总是在她睡着的时候,伴随着她。
如果可以一直在这样的梦里,就好了。
不知多少岁月,她终于不被绑起来了,身体里面的恶魔,也一天天地离开了她。
可惜新的恶魔,被她自己带到了身体里面,那就是酗酒。
她每天都坐在房间里面,满地的酒瓶。胃因为没有食物,一天天被酒填满,也日渐着败坏起来。
游锋终于看不过去,有一天,对她怒目道,“你天天到底在干什么?”
她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大吼道“关你什么事情。”
他又夺过她的酒,“你在挑战我的耐心么?温玲。”
温玲不去拿他的酒瓶,捡起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仰头喝着倒出来一两滴的酒。
“我哪里能挑战你的耐心,游老大。我只是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不让期待渺茫的未来,真的。”
她的表情很认真,话语也很认真,只是她的心已经没办法认真,一切都是假的。
游锋气得来回踱步,“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看着她,好像她是扶不起的烂泥。她看着他,好像他是天上的云彩,永远让人猜不透。
她这样,不好么?他不是该高兴,她的身体不好的话,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到她的一切。这样的皆大欢喜,他也可以把他喜欢的女人,正大光明地带回家。
其实牺牲一个她,大家都会开心了。他和他的女人会开心,夜薇也会开心。叶雨也许会不开心,但是温家的人死绝,对他来说,不是大仇得报了么?
对于罗杰,没有她,其实更好,没有牵绊,就有更好的前途,在等待着她。
游锋自己生气完了,又跑到她的身边,哀求着她似得,“你不要再喝酒的话,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他这句话,却让她一瞬间,想起岛上的日子,那时候的她,那么绝望,却对生活,没有失去信心。现在的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可怜的父亲,如果看到现在的她,只怕重生了,都会又气死过去。
她抬起的脸上,有了些希望,看着游锋。
他在这一刻了,终于明白,她一直想要的,都是自由,而这是他唯一给不了的。
别墅的花园,这时候是秋天了,本来应该是很落寞的样子,但是偏偏有辛苦的园丁,把园子,照顾的很好。
那一片片生机盎然的样子,让人觉得走错了季节。
“喜欢么,这里。”他问道。
她点了点头,只要不被关着,她都觉得心情没那么差。
“我以后会带你出来,多走走。委屈你了,最近帮派事情比较多,过段时间一切安定下来后,我会多陪陪你。”
你安定下来了,就代表我温帮被你完全蚕食,等我要拿回来的时候,更难了。
不要你陪我,滚去陪你心爱女人。不要再演戏了,我不会再被骗了。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蹲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游锋很是诧异,立即也停下来,以为她受伤了,关切道,“怎么啦?是不是被什么割到脚了,让我看看。”
“让我一个人呆几分钟,可以么?”她的胃,刚才一阵痛。紧接着,她那些负面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她蹲在地板,环抱着自己,会很有安全感。
地板会接住她的眼泪,让她不至于那么无助。那一滴滴落下的泪,仿佛要浇湿所有的地板一样。
他没有强硬着要接近她,而是隔了十来米,呆呆地看着她。
医生告诉他,她有轻微的自闭症,也许是因为被他关起来的缘故。这病可大可小,如果放任下去,也许会变成抑郁症。抑郁症的人,经常会痛苦万分,甚至有自杀倾向。
他怕了,真的,也许以前的他,不会有什么怕的。
后来的她,慢慢地入了他的眼,让他以为,她就是他唯一的那棵菜。他慢慢地会怕她,怕她忽然就走了,离开他的身边。
以前她认为,如有一天,他们俩能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每天都在一起,那就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却痛苦得头痛欲裂。
餐桌上,几十道精制的菜,旁边有人放着蜡烛,这浪漫的烛光晚餐,真是不适合他们俩吃。
他在品尝,而她正在一杯杯喝着红酒,好像一个酒徒。
她以为他会发火,但游锋却只是像哄着小孩子般,柔声说道,“先吃点东西吧!”
她喝得微醺了,然后粗鲁地放下酒杯。
“什么时候放我走。”她鼓起勇气问道。
游锋很是优雅地继续吃饭,就当没听到她的话。
温玲心中的怒气更旺,气得站起身,“我跟你说话,你不要当你听见。你要温帮,我给你就是了,反正一开始,我就不想要温帮。如果你肯放我走,我现在就签转权书,甚至当着所有人面宣布,你是掌权人。”
游锋慢条斯理地拿出餐巾纸,轻轻地擦了擦嘴,“吃饭时间,聊这些,无助于消化。”
温玲拍了下自己的心口,继续说道,“你放我走,对我们大家都好,你想找什么女人,都可以。何必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反正我们彼此没有感情,只是契约而已。”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心里跟被人拿针,一下下地刺一样。过去种种,她为这个人的付出,现在她却要全盘否定。
“哐当”一声,温玲一惊,一看,游锋面前的红酒杯子,竟被他捏碎了。
四溅的红酒液体,溅地他白色衬衫,一阵阵红白相间,有几滴红酒。落在他的脸上,像血一样,血红血红的。
看到她惊恐的神色,他冷静了下来,正要拿餐巾擦,却忽然更是烦躁,起身道,“我去下卫生间。”
然后匆匆地离去,再也不敢看着身后的人。
温玲一时难以平静,折磨与互相折磨,这就是他们俩的生活状态。如果连折磨都没有,她真心不知道,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她拿起红酒,打算用酒来麻痹自己。忽然,她看到地板上,一排血迹,那散落的血迹队列,指向的方向,赫然是男人离去的方向。
原来红酒会那么红,是拌着他手上的血。
明明现在最可怜的人是她,她却觉得游锋离去的时候,模样甚是凄惨,男人的眉头皱在一起,眼里的目光,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恹恹着没什么精神一样,好像是他被她软禁了一样。
虽然明白自己犯贱的可以,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毅然拿起手中的餐巾,急急忙忙地出去。一路上,心痛地不行,像是是被人拧着不放一般。
卫生间的门锁着,她敲了敲门,“游锋。”
没有人应,她继续敲,“游锋。”
等了许久,里面的人,才慢吞吞地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以为他哭了,再一细看,原来是男人洗了把脸,那水珠,赫然在他的脸上,像是泪一般。
她忽然觉得可笑,这个男人,会流泪么?会伤心么?她是有多天真啊!
男人惊讶于她的出现,满身酒气的她,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许久未见这样表情的她。好像又回到以前,他受伤在医院躺着,她赶来,表情、动作表现地很疏远,关切的表情,却从来把她出卖地彻底。
“怎么啦?”他问道,他现在不会天真地以为,她是在关心他。
温玲不答,拉起他的右手,果然,手上有着划痕,因为被水冲了,现在没什么血,也许是就算有血,也流的差不多了吧!
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伤口,为什么,她如此犯贱,对方对她,如此残忍,她却会为敌人,感到心痛。
餐巾被她撕了一角,当成绷带,被她一圈圈地缠绕在他的手上。
他这才知道她的意图,动了动手掌,“没事的,小伤而已。”
她却不理,依然认真地看着他的手掌,好像受伤的是她一般,眼泪随时要掉下来似的,呢喃着,“不要动。”
游锋耐心地等她包扎完,然后轻轻地拥她入怀,“我们能否不互相伤害。”
她心里知道,这句话是如此天真可笑,但是手臂,却慢慢地环绕在男人的身后。
可以么,不互相伤害?可是,他给的伤害,该如何消除。难道要把她的脑子,换成电脑,然后再按删除键么。
那一天之后,游锋以为,他和温玲,关系该是变好了,可是,事情却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她开始不说话了,不管是什么人出现,他在或不在,她都不说话。他问她话,她也不说话,就像得了失语症。
一开始,他还以为,在他没在的期间,她被人伤害,但是他找来的私人医生,却说她没有身体的缺陷,只是她自己单方面,选择不说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怕再说出伤害我的话么?没事的,你说啊,我不会受伤?”游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希望她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