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白川千寻的描述，上野觉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天神。
他那张猫的怪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波动。
白川千寻还在那里继续述说着。
“天神并不是人们心目中伟大全能的神明，他只是一个有着超凡能力的妖怪。他看见小孩死在了风雪里，不知是死于饥饿，还是死于寒冬。
他最后把孩子的尸体埋在了天神山。”
“在那一个冬天，死了很多孩子。并非是孩子们的父母灭绝人性，他们只是在死去一个，或者保活全家这样的绝望面前，艰难地做出抉择。”
“他给每一个这样死去的孩子挖了一个个坟墓，就埋葬在了天神山上。”
“最终，寒冬过去了，人们熬过了那让人绝望的年岁。抛弃了自己孩子们的父母回到了山顶，不停地对着当初抛弃自己孩子的地方，磕着头，直到头破血流，祈求着他们那死去的孩子们原谅他们。”
“天神从那个时候起，他感到一种他不是很能理解的心情。在我看来，那应该就是悲伤。”
“然而，虽然那一年惨烈的寒冬已经过去，可是，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或许是因为太多孩子的死亡，已经父母们那深沉充沛的哀伤情感，让那些死去的孩子们，重新从坟墓里爬了起来。他们化身了索命的厉鬼，抱着被抛弃时的怨恨，将魔爪伸出，伸向了那些过往的行人。”
“和以往清除鬼怪时不同，天神并不想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去破除那些怨气。天神最终，选择用自己的力量，构建出一个不存在人间，寻常生物难以进入，只有鬼怪和他可以生活的世界。这也就是我们之前进去的地方。”
白川千寻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们祭祀的原因，天神似乎真的有了改变天气的能力。在之后漫长的年岁里，虽然天神山仍然是一座雪山，但灾难已经很少降临了。”
上野觉听到这里，就知道了马上就会有一个转折点。
“但最后，它还是被遗忘了。”
白川千寻看了看身边的天神，按照人类的审美，其实对方并不好看，甚至有些让人感到畏惧。不过白川千寻她自己还是十分明白，他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存在。
“大约四百多年前，人们突然不再认为他是天神。祭坛被摧毁，石像被推倒，祭典也不再为他举行，大家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抛弃了对他的信仰。”
“天神发现，随着大家不再信任他，他的力量也在渐渐减少着。每一年，他的力量也就越发薄弱，对于天气的掌控也渐渐失去。直到某一年，几百年没有出现过的雪灾，再次降临。”
“在雪灾中，那曾经上演过的绝望再次出现。”
“但是，雪灾并没有让人们重新信仰天神，他们反而更加相信，天神是假的，是一个虚妄的传说，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他们开始咒骂天神，开始认为天神的存在是一个维持了几百年的谎言。
他们把曾经站在云端的天神唾弃到深渊，他们把昔日庇护他们的神明视为虚伪的骗子。”
“从那之后，天神也就渐渐遗忘了。”
“天神再也不愿意在人们面前显露自己，他发现人类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好。在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是神明。在自己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后，却认为自己是一个骗徒。”
“他以为淳朴的人渐渐不再淳朴，他以为善良的人们渐渐被贪婪乌黑了双眼。”
“他就这样被遗忘在了历史上，再也没有人来祭拜他，成为他的信徒。”
听到这里，上野觉想起来了一开始自己在这边遇到的事情。
故意绕远路的出租车，串通一气的的造假店铺和旅店。这肯定和淳朴真挚沾不上边。
然后白川千寻止住了嘴，她看向了上野觉。
却发现上野觉一脸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她也意识到上野觉的目光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那个石碑的事情，天神在被遗忘期间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说完，白川千寻也把目光投到了天神的身上，眼睛里也有些好奇。她其实对于天神的过往也有些好奇，不过天神并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意图，她也就没有追问。
上野觉点了点头，随后对着天神说道：
“可以解释一下在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那个石碑，还有那些鬼怪。”
在之前，白川千寻给上野觉说过，天神镇压着鬼怪，甚至无法镇压所有的鬼怪，他让鬼怪逃出，甚至威胁到过路人的危险。
甚至，在歌谣里，也把天神的小路，称为了鬼神的小路，在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然而，天神却突然沉默了。
他先是看了看上野觉，随后再次看了看旁边的白川千寻。
“千寻，出去。”
白川千寻愣了愣，天神的语气看似有些不礼，不过她知道，这只是对方不善于表达的原因。
“怎么呢？”
白川千寻疑惑地问道。
天神只是静静地看着白川千寻，白川千寻犹豫了一会，乖乖地听从天神的话，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间。
看着天神的操作，上野觉并没有打断。
从天神的表现来看，似乎存在着什么内幕，让他希望白川千寻回避，不愿意让她知道真相。
“抱歉，和千寻，有关系。”
听着天神断断续续的话，上野觉知道，自己的理解可能有些困难了。
“石碑诋毁，乡人憎恨，我怨念心生。”
“生人暴死，怨气丛生，我神鬼不分。”
“怨气归于鬼魂，我心无怨恨，便隐于山林。”
上野觉愣了愣，脑子飞速地旋转。
对方现在就好像谜语人，上野觉压根理解不了对方在说些什么。
“能详细地说一下吗？”
天神愣了愣，他奇怪地看向上野觉：“不够，详细？”
上野觉愣了愣，好像对于天神来说，他之前一直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地断开，现在他一次性说了四五个字，说是更加详细了，好像也说得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