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帆疑惑,对怀盈的事兰屏轩和归魂谷还没给她消息,不过外祖母这般劝说,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王家商贾之家一州之望族,祖上也出过几个大官,在苏州城颇具有影响力,要不然苏州知府也不会和王家人勾结在一起。
在苏州城内,王家说二有钱,没人敢说一,哪怕这几代王家子孙不成气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个富贵人家还是愿意给足王家体面,能得知府几分青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仅凭这条,犯不着让一州知府铤而走险去凑合王家人四处寻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甚至搭上了几条人命。
换句话说,官没必要讨好商。
官商合伙不惜以官府的名义绑人,只能说明一点,被绑之人牵动着他们的性命!
谁能动得了官的命?
自然是皇帝。
他们怕,怕因为王家的京中贵女从而受到牵连,更怕引得龙颜大怒连累九族性命。
王氏流落在外十几年不见动静,如今估计是京中有了变故,有人急了。
杨锦帆敛下神色,拉过怀盈的手轻轻拍打,以示安抚。
“且不说一家人当患难与共,单说若我们真走了,外祖母当真觉得我们便能高枕无忧吗?”
怀盈身躯一震,显然也明白这点。
是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她们能逃到哪去?
单一个人还好说,逃去深山老林,改头换面,一辈子隐姓埋名草草此生。
她们却是一群人,目标太大,去哪儿也只能是暂避风头,随时要更换地点,担惊受怕。
折腾个几年,不仅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还辱没了怀家累世忠诚之名。
那她的垂死挣扎又有何意义?
“想必外祖母定是有难解决的困扰,我虽无能为外祖母解忧,却也明白逃避不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反倒会将自己推入绝境之中。外祖母,迎难而上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怀盈不再说话,原先生在武将之名最盛的怀家,端的是大方和勇敢,后来嫁到王家成了妻子和母亲,心中难免有牵绊,加上十几年受尽磋磨,已然没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撑,自己也年老力弱受制于人,再不复从前的风光与魄力。
泪水汹涌而至,包裹住她的心酸和委屈,颤抖的身子更像是无助的孩子,脆弱飘零。
杨锦帆取过手帕为她擦擦眼泪,神色讳莫如深,不再说任何安慰和劝说的话,只默默轻拍她的背。
王氏也受情绪的牵动泪眼盈盈,心疼母亲却也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
这顿冬日的相聚宴,终究是在饭菜冰冷无法再用时落了帷幕,怀盈由越春和杨锦帆搀扶着送回去,王氏由月盼和星诺护送回院。
院子周边的探听的人见人终于从院子里出来,赶忙跑去找自己的主子。
杨锦帆早发现了院子周围有人打探消息,也不予理会,左右不过是王家那几个主子,还能探出朵花来?
王孟午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茶具,心情仍然难以平复。
他竟不知,长年不见外人、不管世事的老夫人与那个才来几天的外孙女关系如此好。“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小小姐亲自送老夫人回去的?”
跪在下首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喘,头低得快贴地面,大爷的怒气向来只有王管家能承受得住,他一个没怎么在主子面前露过脸的小厮实在害怕。
偏不得已接了主子的差事,只晓得赏银多,这会子后悔也来不及了。
“回大爷的话,小的看得千真万确,小小姐将老夫人送回院子后隔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王孟午浑身冷意更甚,眼底闪过杀意,目光逐渐决绝。
“王管家,去寻得月楼掌柜来,我有极好的生意要同他谈谈。”
“是。”
王管家神色如常应下,心里如同明镜,大爷这是要向她们出手了。
他们交不出人,王家恐怕难逃一劫。
王管家暗自叹了口气,大爷虽对他有恩,也架不住这般拖累,他小孙儿读书不错,全家就盼着他科举有功改换门庭呢。
看来还得早做打算。
杨锦帆在返回途中瞧见王管家落没的背影,没上前去打扰他,她大舅舅今儿来一趟,估计回去反应过来正生气呢,王管家不是好人,对王孟午却是出奇的好,指不定也受了他的气。
比起二舅舅,大舅舅的坏是放在明面上的,怎么说呢,王孟午就是一个倚仗家里的浪子,做事情看似有威严和考虑,其实愚蠢幼稚,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有不满,要想使坏。
倒是二舅舅,面上和善,私底下应该做了不少事情,毕竟能悄无声息拦截寻找娘亲的消息,还让大哥起码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才能心计定远超大舅舅。
这样的人才该多加防范。
杨锦帆思索着,脚下的步子未做停留,在即将进院时被一人冲过来拦住了去路。
她早就感知到周围有人,只是这一趟未带丫鬟婆子,那人见此便早早等候在此。
杨锦帆忍住一脚踹翻来人的冲动,跟随她来到了花园的假山处。
白日里飘了零星几点雪,假山旁的湖水没有结冰,潮湿的水汽扑来,寒意又重了几分。
“二舅母,你这是作甚?”
假山上的雪反射出微弱的光线,杨锦帆视力不错,瞧见了女子眼里涌起的泪光。
赵氏身子控制不住发抖,后背惊起冷汗,想到假山背后有人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便是说话也不利索。
杨锦帆不再出声,只静静看着她,这位二舅母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就是在她大闹府里时曾跑入二房的院子,匆匆对视过一眼。
“小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和孩子吧!求求您了……”
赵氏跪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嘴里念叨着求救的话,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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