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兴运的脸上蒙上一层寒霜,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他察觉到柳川传达的意思:不好意思,虽然会让你不高兴,但是我柳川很高兴。
“真是铁做的乌龟,竟然找不到任何下手的地方,女帝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二公主前来京城衙门,难道就不怕二公主在这里招供,从而落了皇室脸面不成?”许兴运看着消失在京城衙门的二公主和柳川,心中暗道。
事实上,刚才柳川的所作所为也有漏洞,只需要四个男人去一趟公主府邸便可揭穿,但柳川聪明在不给对方这个机会,将百姓绑在同一条船上,裹挟民意逼迫许兴运判案。
而且在临走前弹去官服上灰尘的动作,以及口中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既然此案已经审明,本宫也该回禀女帝陛下了。”便成功让许兴运心中不爽,这是一种很大的能力。
许兴运心中大有警惕,既然进入无法解决柳川,那么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必定是强势的反扑,他叹了口气,想到柳川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细细品味出来一股苦涩得到味道,额头浮现冷汗,他相信女帝知道自己的站位,但不知女帝是否能够抵挡住柳川的蛊惑。
没有离开的百姓们,指着京城衙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四位面首再也没有所谓的受害者形象,转变成四位故意诬陷当朝二公主,即将被处死的罪犯罢了。
……
京城衙门之事,马上传遍了整个京城,人们预料之中首辅柳川,二公主招认罪行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一点出乎了所有官员的预料。
总得来说,所有人都预感到,会有一场暴风雨袭来。
然而,对于百姓们却非如此,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头等大事,虽说有了京城衙门一事,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在京城内的街道上,百姓们开始摆摊做生意,叫卖声不绝于耳。
此时,京城的一条小巷内,数十位相貌俊朗的儒学士子,静静站在小巷角落里,等待着某位大人物的到来。
温和的阳光落在身上,却是让他们的心中格外寒冷。
一位穿着朝廷官服的老者,小心翼翼的沿着街角往里走着。
这老者满头白发,用簪子仔细扎起,一双官靴平稳的踏在地面,发出塔塔塔的响声,他相貌寻常,若是脱了这身官服,看起来和寻常农夫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的身形有些拘谨,神色有些紧张,似乎担心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他来到这里。
在老者走进小巷的时候,最前方的那位士子缓缓行礼,随后其他的士子同样开始行礼,大夏最注重礼节,在遇到德高望重之人,礼节是万万不能忘的。
“见过薛大人。”
随着诸位士子的行礼,老者微微挑眉,只是这一挑眉,面部的棱角似乎骤然变得生动起来,身上也散发着一股难掩的魅力。
这位大人姓薛名和同,前些年中了进士入了朝廷做官,素来低调,不争权不谋利,深受先帝信任,后来更是调任京城兵马司,可以说是最了解京城的人。
然而在他看来,这京城看久了真的很没意思,就像京城衙门额那位许兴运一样,直来直去,没有丝毫美感,原本以为能够借助许兴运扳倒首辅柳川,没想到……
薛和同踩了踩脚下青石板缝隙间生出的小草,眼睛微微眯起,“这许兴运不是号称刚正不阿吗?怎么如此不济事,连柳首辅的口辞都不能还嘴?”
话语轻描淡写,就像素日里茶足饭饱后与人闲聊时的随口感叹,然而在出口的瞬间,却让对面几十位士子面容骤寒。
众人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题的根源在首辅柳川,可对方太狡猾了,必死之局也能翻身,依照这样下去,以后也不知能找到何种理由打击对方的嚣张气焰。
“女帝登基,国将不国,正是我们这些士子舍身保国之时,绝对不能纵容首辅柳川横行霸道。”有位士子满脸愤恨道。
薛和同双手往下压了压,全场皆是一惊。
如今柳川深受女帝陛下信任,若是硬碰就是找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暗暗谋划,如此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小巷内的诸多士子们显然也清楚这个道理。
“那位将状纸递到京城衙门的人解决了没有,不会暴露我等吧?”薛和同突然开口问道,脸颊上的老皮皱到了一处,显得有些恐怖。
“大人放心。”
薛和同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满意之色。
在他看来,像他们这种旧派官员尚要满身正义扳倒柳川,不能就此栽在这种小阴沟里。
这些暗地里的事情不能见光,手段狠毒,但是他们并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自幼读书,将整个人生都放在了大夏上面,只要扳倒柳川,将那位妖女赶下台,手段狠毒一些又有何妨。
这天下,哪有女子做皇帝的道理?
……
皇宫,天下最有权力的女子所在的地方。
宝鼎内的焚香渐渐散去,只留下厚厚积香灰,门外西去阳光侧向照了进来。
房间内铺着青石砖,站着一位年轻人,现在并不是朝会,所以这里也不是紫禁殿,而是御书房,大夏最年轻的女帝并没有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只是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着。
女帝依旧穿着一身红色衣袍,腰间扎着一条红丝带,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显得更加靓丽,如同红玫瑰般,他就这样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比站在下方的年轻人还要低些,但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却像是坐在世界最高的地方,俯视着脚下的臣子。
丑闻事件已经解决,柳川回来复命。
“背后的主使没有找到?”女帝翘起唇角,笑着看了他两眼,声音显得特别寒冷和压迫感十足。
柳川缓缓抬起头来,张开了双唇,半晌之后才说道:“没有,不过那些主使肯定就在朝中。”
女帝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你究竟有多少把握?”顿了顿,冷哼道:“世人都道朕作为一阶女流,怎能担起皇帝大任,可朕不信,朕一定要告诉天下人,这世间唯有朕才能做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