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回事,昨个醒来发觉自己跟同伴就躺在船板上,吹一晚上的风啊。
虽说如今天气不冷,可架不住一夜躺甲板,呼呼风吹。
那些草原人身板结实没什么事,可她遭不住啊。
昨儿她就想找这些人拿药,可连世子的面都没照见。
说是照顾她们姑娘去了,姑娘病了,耶律歆心里还吐槽几句,心说怎这么弱呢?大家千金就是没劲,动不动就病了痛了,烦人得很。
没成想今天过来,她自己也越发头疼,喉咙跟下刀子似的,咳嗽胸痛的厉害。
方才找那叫九斤的丫头问话,见她满面喜色,一问才知她们姑娘病好了。
耶律歆心里挺不得劲,心说她一个草原女子的身子骨,莫非还不如那娇滴滴的中原姑娘?
人家休息一两天病就好了,她怎还越发严重起来。
指定是因为人家有药她没有,刚好看见世子陪那女人走出来吹风,仰头刚想说话,就发生尴尬的一幕。
耶律歆脸有些发烫,她以前从没在谁面前这般丢脸过。
这宣平侯府的未来世子妃,当真是她天大的克星。
似乎一遇见她,就准没好事。
先前兄长被人一顿削,到现在身子还没好利索,如今她又病的难受,实在没有气力与人多说话。
“我可以花银钱买药。”耶律歆有气无力说道。
玉琳琅眨眨眼,朝她笑容可掬,“你应该是热伤风了,大夏天这病不好治啊。”
热伤风是个啥毛病??耶律歆从未听说此病症,不由心里一紧。
再看玉琳琅连连叹气摇头,就好像她得啥不治之症似的命不久矣,耶律歆莫名有点慌。
“世子妃,您就说得多少药钱吧?我给!”她一咬牙,心说对方即便狮子大开口,她也忍了。
小命重要,更何况现在还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船上,她根本没得选。
玉琳琅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这热伤风乃风邪入体所致,治疗需要两个疗程,大概六天左右。我给你配十二副药,你早晚各服一次。不贵,一副药一百零一两。看咱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你抹个零,就一百一副吧。”
沐昭:……
你确定这什么零一两不是你随便加上去,就为抹个零做准备?
“你一定要好好吃。”玉琳琅盯着她连连摇头叹息,把本来不怎么相信她的耶律歆,给摇的浑身发毛。
啥意思?这眼神,又摇头又叹气的,搞得她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不吃药头疼咳嗽更加厉害。
到了晚上,两副药下去之后,她自己都感觉气喘咳症好了不少,这才晓得人家世子妃真没忽悠。
药是真的好药,但……西川公主到了平江府后,派人去药堂一打听,才知世子妃给配的这种普通咳症头风的药,原先一副是七文钱左右。
所以说这宣平侯世子妃是有多心黑手毒啊!鼻子都给西川公主气歪了,此乃后话。
用过晚膳没多久,老杨就一脸愁容找他们汇报情况。
“小主子,明儿一早怕是到不了平江府,前头现在已堵上了。码头那边可能设了好几道关卡,船很多,一眼望过去没个边。”
难怪这一路都没瞧见什么船,显然这逃难的船只都赶在他们前头过去了。玉琳琅满心疑惑,赶忙拉着沐昭一块走下甲板。
战少煌、沐风几人也闻讯而来,一行人就站在船栏旁远眺。
原本黑沉沉的江面,被前头一排灯火照得雪亮。
排队进港的船只果然有很多,大大小小客船货船都有,挤挤挨挨歪歪扭扭一片。
渔船似乎最多,隔着远距离瞧不清众人脸上的神情,但有吆喝声不断朝那传来。
“这附近有码头么?平江府港口还没到吧。”
“有的,原是平江府外一个小渔村,从这顺流过去,大概一两个时辰就到平江港了。原本这地儿从没人看管,如今却设了卡,瞧这情形,等通过的人要排到天亮。”
“那可能是临时设卡。”玉琳琅沉吟片刻道,“先休息吧,明儿再说。”
愁也没用,前面挤挤挨挨都是船只,想转道就必须过设卡的小码头,再往前面挤也没啥用。
除非你不往平江府去。
那可能么?瞧这些人,渔船或许就是回那小渔村码头的,其余大多数怕是都朝平江府投奔。
这其中,或许绝大部分都是从黔州、定州府走水路逃难来的。
如此看来受灾情况普遍有些严重。
水路来的灾民这么多,可想而知陆路来的还有更多。
越是富庶如江南之地,管理越是严谨,重重设卡是肯定的,后续能不能顺利进城,还得看灾民们造化。
玉琳琅想想都有些替人发愁。
平江府的官老爷,在未接到朝廷正式命令下,他未必敢做主放那么多流民入城。
影响他们自己城池不说,大量灾民进城,这治安,还有粮食等物价浮动,都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玉琳琅先前随着小股灾民从小福村一路逃难至魏州府,路上倒是也见得多了。
饥民们一旦饿到头脑发热,当真什么事都敢做。
“诶呀,这得排到哪时才能进平江港啊。”耶律歆带着草原人部下也走了过来,表示出忧心忡忡之意。
她是真担心,恨不得现在就下船脚踏实地。
吃住在别人船上,每多一天就要多花一日天价伙食费,她是真心不想继续留在这。
玉琳琅扭头瞅她一眼,突然问,“如今平江府码头人多纷杂,你安排在那的人,能与你们接上头么?”
这可意味着欠他们的银两,能不能及时支付的问题。
听话听音,西川公主是聪明人,立时知晓这该死的世子妃是何意。
她垮着脸绷着下颌角,“世子妃放心,我们的人肯定在,只要一下地,就能立马把银钱付给你们。”
玉琳琅伸手打了个小小哈欠,面无表情“哦”了声,拉着世子就走。
耶律歆暗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