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舟飘飘摇摇到了传承殿,沈瑶早已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见鲍风语到了,光彩照人的绿珠喜滋滋的迎上前来:“语师!您来啦!”
鲍风语见她今日格外娇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不由得暗叹:人类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大啊,这才相处几天呐,原本让人无法忍受的惨绿肤色,现在看起来竟然光润细滑,颇有几分动人心魄的意味儿了。
还别说,排除了肤色的影响,这绿珠看上去还真挺靓丽的,比之沈瑶也不遑多让。
鲍风语今日觉得她看起来分外亲切,不由得暖暖一笑:“今日贪睡,起来的有些晚了,时不我待,咱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绿珠乖巧点头,眸中掠过几分羞怯,脸上洋溢着几分甜蜜。
鲍风语分析了一阵晶简,突然发现绿珠有些神不守舍的看着自己,似乎并未听懂自己的话,于是关心的问:“绿珠!你有什么心事吗?”
绿珠微微一愣,随即惊慌失措的道:“没!没有!语师!您刚才讲到哪里了?我……那个……好像溜号了。”
鲍风语无奈,于是又从头讲起:“这枚晶简讲述的是土系的移山填海之术,此术的咒语应该是这样念诵的……”
绿珠专心致志的记述起来,记述之后,她有开始喋喋不休的缠着鲍风语,语师长语师短,不厌其繁的问了起来。
鲍风语不疑有它,全神贯注的思考,精益求精的解答。
沈瑶似乎觉察到了些什么,她今天总是有意无意的留意着鲍风语这边的一举一动。
她总觉得这个绿珠,今天有点不大对头。
难道是鲍风语这个老色痞?
昨天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不守规矩啦?
诶呀!
不会!不会!我还不了解他么?
蠢的像一块榆木疙瘩,怎么敲都敲不开窍。
这个绿珠真实贼心不死,总惦记着勾搭我家的笨卿郎,我可得看紧一点儿,不能让她趁虚而入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
一个多月以来,沈瑶隔三差五的就会被虞萱请去帮忙。
次数多了,鲍风语难免疑心重重,他小心的问沈瑶有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沈瑶咯咯笑道:“萱姨人很好,每次都给我安排一间单独的卧室住,睡觉之前,我都会布好结界。卿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哒!”
鲍风语摸了摸下巴,心说:你倒是没什么异常,可是我最近为什么会特别嗜睡呢?
如果说是因为太疲累的缘故。怎么沈瑶在的时候就没问题,沈瑶被虞萱请走的时候,自己就每每困意难捱,还总是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绮梦呢?
任谁也会觉察出这里有些问题。
这天,沈瑶又被虞萱请走了。
鲍风语暗暗留心,看看到底是谁在做手脚,自己嗜睡的背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他悄悄的留心观察着每一名绿发侍从,一番观察下来,并未发现什么一样。
一位侍从给他到了一杯水,鲍风语笑了笑说:“我还不渴,谢谢,把它放在那边吧,待会儿渴了我再喝。”
绿珠又凑过来请教问题,鲍风语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很熟悉这个味道,这是绿珠常用的香水。
过了一会,鲍风语觉得有些口渴,人也变得困倦起来。
绿珠顺手递过来一只花盏,里边盛着半碗琥珀佳酿,鲍风语下意识的接过来,却没有喝。
绿珠根本不去管他,她一边嚷着渴死了渴死了,一边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咕咚咚的喝了下去。鲍风语摇了摇头,心说自己也太疑神疑鬼了,然后咕咚咚的喝光了碗里的琥珀佳酿。
这一喝不要紧,强忍了一下午的渴劲儿顿时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拎过酒壶再斟满,咕咚咚一通牛饮。
待鲍风语又想倒一碗喝时,绿珠却红着脸夺过了他手里的碗:“诶呀!喝两碗就行啦!一口气喝那么多,会伤到身体的。”
鲍风语心想也是,暴饮暴食伤身。
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就喝这些!天色尚早,来,咱们抓紧时间,再看一枚晶简!”
绿珠看着框里稀稀落落的几枚晶简,不无失落的埋怨道:“真不经看,我还没学够呢。”
鲍风语笑着到:“温故而知新!咱们只是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每一枚晶简都值得反复研读千百遍,咱们看过的那些晶简呐,都够你看一辈子的了。你还嫌少?真是贪心。”
绿珠幽幽的道:“是呀!我是很贪心呢。要是能天天这样跟语师在一起就好了。”
鲍风语不无感慨的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我修好了接引台,葳蕤洞天就能联通外界了。将来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们的。”
困意弥漫!
鲍风语心中疑惑,怎么又来了。
绿珠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鲍风语,轻声细语的道:“语师累了,绿珠送您回去休息。”
暖熏熏的幽香沁润着鲍风语的心脾,轻轻醉卧在狭长的兰舟上,兰舟轻快的飞驰到鲍风语的蜗居。
姑娘们合力将鲍风语抬进卧室,然后轻笑着飘然离去。
诗赞云:
唧唧复唧唧,
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
惟闻女叹息。
风摇松柏叹,
雨打芭蕉呢。
风停雨歇后,
满垄软酥泥。
耕牛撒五谷,
溪塘放鲤鱼。
谷收千百穗,
鱼化九霄麒。
两天后。
鲍风语和沈瑶的翻译工作终于彻底完成了。
身体最近一直抱恙的楠擎天,拖着病躯亲自参加了盛大的庆功宴会。
楠擎天端起酒杯:“鲍贤弟!我代表葳蕤洞天中的八百万族人,感谢你帮我们重新解读了先祖典籍。恢复了我族中断了十余万年的传承。现在我宣布,奉鲍贤弟为我族首席传功长老。诸位饮胜!”
满场齐声欢呼:“饮胜!饮胜!饮胜!”
场上一时热闹非凡,面对此情此景,鲍风语突然想家了,他十分挂念置身清华宗的宋苗苗和顾梨雨,可是,葳蕤洞天挡住了琴瑟和鸣的契约之力,鲍风语一时也无法联系上她们。
干了一碗酒!
楠擎天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叹了口气:“我知道鲍长老不愿久困此地,一心想要回到外面的世界。鲍长老无愧于我族,我族自当无愧于鲍长老。可是……”
鲍风语心中一惊,陈情最怕“然而、但、可是”,这玩意儿一出现,往往就代表着人家已经决定要对不起你了。
楠擎天略作沉吟:“可是!我族困守此地几十万年,最高修为不过大巫之境,若是暴露了行藏,被外来者窥伺,恐怕届时我族会凶多吉少啊!这几日我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每每念及此事,不由得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贤弟……你说这……这可怎么办呢?”
鲍风语心底一沉,暗想: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
同情归同情,该走还是得想办法走啊。
略作沉吟,鲍风语道:“族长不过是担心我们不守承诺,泄露了这葳蕤洞天罢了,我们可以立下大道誓言,承诺严守这葳蕤洞天的秘密,绝不向外界透露半字,族长觉得如何?”
楠擎天摇了摇头,鲍风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谁知楠擎天若有所思,随后缓缓的说:“大道誓言不妥!还需你我歃血为盟才行。”
“歃血为盟?”
楠擎天郑重的点头:“在我葳蕤洞天之中,唯有血誓最重,你我歃血盟誓,此生生死与共,若我楠擎天被人屠戮,你亦不得独生。若你惨死天外,我楠擎天甘愿舍命奉陪。如何?”
鲍风语看看楠擎天胸前的长胡子,心说你还能活几年啊?这个血誓,你该不会是打着借命的主意吧?
楠擎天似乎看出鲍风语的疑虑,他笑的道:“贤弟勿忧!血誓只对意外身亡有效,自然而然的生老病死,并不会影响誓言。一方病故,则誓言自动解除。”
鲍风语释然点头。
侍从们端来一只金盆,金盆中盛了少许清水。
楠擎天拿来尖刀,就要割破手指,这个时候,一旁的绿珠叫了一声:“父亲!父亲!您大病未愈,就让女儿来替您盟誓吧!”
虞萱自然而然的接过楠擎天手中的尖刀,轻声劝道:“是呀!你身体不好,誓言亦恐难以持久。不如让珠儿与鲍长老盟誓吧!
他们都很年轻,当可保我葳蕤万年无虞,万年之后,我族定会涌现出诸多强者。”
楠擎天沉吟着点了点头,黯然道:“如此也好!贤弟!就让绿珠与你盟誓,你若食言自肥,给我葳蕤惹来覆灭之危,绿珠必然会与我族共存亡。”
沈瑶忽然道:“就让我和绿珠姐姐盟誓好了!”
楠擎天摇头道:“你还需与我夫人虞萱盟誓!总不能让你卿郎与我夫人盟誓吧?”
沈瑶只要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绿珠先割破了手指,将指尖的鲜血滴入盆中,哒哒哒哒,滴了几十滴后,绿珠才面红耳赤的轻轻一抚伤口,然后将匕首递给了鲍风语。
鲍风语有样学样,同样划破手指,将指尖的鲜血滴入盆中,人家小姑娘还滴了几十滴,咱一个大老爷们儿,从不能人后吧。
然而,当他指尖上的鲜血不多不少滴下三十六滴后,绿珠连忙探手轻轻一抚,一阵清凉过后,鲍风语手指上的伤口就已经愈合如初。
哕~!
许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绿珠轻轻干呕了一下。
旁边的侍女赶紧将金盆端走,鲍风语微微一愣,这什么情况?血誓不用喝血酒的吗?
绿珠的脸上似染绯红,不过绿莹莹的肤色下,也看不分明。
似乎是埋怨鲍风语的血腥气太足,绿珠满是幽怨的看了鲍风语一眼,然后说:“语师!你这一去,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我……我若是有了孩子,也不知道叫个什么名字好!语师!你能不能提前给他去个好名字?”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绿珠的脸颊噼里啪啦的往下滴落。
鲍风语的心没来由的一疼!
心中微叹:“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眼泪儿说来就来,真让人受不了。”
绿珠的孩子!
叫什么名字好呢?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几个朦胧的画面,鲍风语心神一动,他略作沉吟道:“若是个女孩儿,就叫她琥珀;若是个男孩儿呢,就叫他……酒仙。你看怎么样?”
绿珠若有所思,突然一脸娇羞的呢喃道:“鲍琥珀!鲍酒仙?”
鲍风语一拍额头,按照你们葳蕤的风俗,应该叫:“绿琥珀!绿酒仙!什么鲍琥珀,孩子哪有跟师父姓的道理?”
绿珠眼泪汪汪的看着鲍风语,把鲍风语看的直发毛:“呃~那个!我说错了什么吗?”
绿珠失落的摇了摇头,最后一脸坚毅的说:“等我把孩子带大了,我一定会带着他们出去找你的。”
鲍风语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可乐,他嘿嘿一笑道:“你可别闹啦,整的像秦香莲千里寻夫似的,快别胡思乱想啦!”
沈瑶那边,就在虞萱准备割破手指的时候,一直给沈瑶打下手的那个俊朗青年一把夺过虞萱手中的刀:“姑姑!既然姐姐替了姑父,就让侄儿代替您吧!”
说着噌的一下割破了手指,在金盆里哒哒哒哒的滴了十八滴鲜血,然后轻轻一抚伤口,便把匕首递给了沈瑶。
喏喏的说了声:“师尊!”
沈瑶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奈何她早就把自己全部都给了鲍风语,一颗芳心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了。
沈瑶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割破指尖,将鲜血滴答滴答的滴进金盆。
不多不少,刚好十八滴。
沈瑶轻轻一抚伤口,水光润过,伤口恢复如初。
手脚麻利的绿发姑娘小心翼翼的捧起金盆,急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