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两口。”
梁昊烙并没有急着问宋檬茜想通了什么，而是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递上了一杯热柠檬水。
宋檬茜听话地喝了两口，然后才缓缓开口。
“我彻底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梁昊烙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就是团子，对吗。”宋檬茜的声音已经不再沙哑，但还是很微弱。
“什么？”梁昊烙一愣。
他惊讶的原因，并是不懂宋檬茜的意思，而是惊讶于，宋檬茜竟然会想通这一点。
但宋檬茜的眼神只是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在意梁昊烙的反应。
“王玉洁其实，还是林嘉耀的人，对吗。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对团子下手，而不是对我。”宋檬茜说道。
“她有很多机会给我下毒，不是么？她可以接触到我吃的东西，我喝的水，甚至家里还有那么多开了封的酒……她为什么不对我下手，而是要对团子！”
宋檬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梁昊烙低下头看了看她，却发现宋檬茜并没有哭。
她的眼神执着地瞪着前方，好像王玉洁或者林嘉耀的幻影就站在那里似的。
“她没有机会的。”梁昊烙说道。
“什么意思？”宋檬茜回过头看着梁昊烙，眼神里的锋利几乎要将他刺伤。
“你问陈叔。”梁昊烙指的是家里的陈管家，“陈叔会告诉你的。”
“啊……”宋檬茜茫然地抬起头，陈叔刚刚回来，看着宋檬茜的眼神也带着哀伤。
“我一直都很喜欢团子，特别懂事，有一次我拎着东西回来，它还要主动替我叼着，怕我累着，一点都不像是那种不懂事的哈士奇。”
陈叔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梁昊烙和宋檬茜两人面前。
“陈叔……你说为什么王玉洁要对团子下手……她为什么不对我下手！哪怕她再烧一次房子……”
宋檬茜的眼神并没有聚焦，她像是在对陈叔说话，也像是在喃喃自语。
陈叔的眉毛跳了一下，心道老夫人的房子都已经被你砸了个花瓶和楼梯扶手，要是再被人烧一次……简直不敢想象。
“宋小姐，不知道您了不了解，在家里，如果有新来的佣人或者帮工，管家是要重点关注的。”陈叔规规矩矩地解释道。
“我这些天一直盯着她，从来都没让她进过厨房，还有酒窖。您和少爷不在家的时候，酒柜也是锁着的。”
“啊……”宋檬茜惊讶抬头。
“而且，我从来都没让她上去过您的房间，她只能在后院和客厅。也从来都没让她碰过您和少爷的饮食。”
陈叔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都怪我，今天回去了，没看住她。杨妈也去买菜了，只留了她一个人在家。”
“原本我们的规定是要观察三个月的，但现在才过了两周我就信任她，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所以现在才导致……”
陈叔愧疚地把头深深低下。
“陈叔，不怪你，也是我太大意。”
宋檬茜还没说话，梁昊烙便开口。陈叔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是管家，但胜似亲人。
“少爷……”陈叔抬起头，脸上满是愧疚。
“陈叔，你去歇会儿吧，别太自责，这件事谁都没有错，我会解决的。等晚些你再检查一下，王玉洁有没有留下别的东西。”
“好，我这就去。”
陈叔鞠了一躬，随后立刻离开了客厅。
“昊烙，你能找到她的，对吗……”宋檬茜看向梁昊烙，她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却没有泪水。
“嗯，我一定会的，但这次允姗姗或者林嘉耀是下了血本的，所以，还需要一点时间。”梁昊烙心疼地看着宋檬茜。
“我就是团子……对么……”宋檬茜没回答，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别多想……别多想……”梁昊烙没问宋檬茜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已经懂了宋檬茜的意思。
“不，我没有多想。”宋檬茜的声音虚弱，却笃定，“如果这就叫多想，那我不得不多想。”
梁昊烙没说话，只是又心疼地把宋檬茜搂紧了些。
“林嘉耀已经把我看在眼皮底下了，为什么还要对我做这件事！”宋檬茜的拳头在被子下握紧，“到底是为什么！团子是无辜的啊！”
梁昊烙把手伸到被子下，温柔地包裹住宋檬茜的手，防止她的指甲把掌心划破。
“这可能不是林嘉耀，而是允姗姗动的手，林嘉耀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毕竟允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允姗姗可不只是一个家庭主妇。”梁昊烙耐心解释道。
“所以……我还是团子，对么。”宋檬茜又重复了一遍。
“我在林嘉耀和允姗姗身边，他们如果哪天想对我下手，我就要任凭他宰割，对么。”宋檬茜的眼神迷茫。
“……”梁昊烙沉默了。
实际上的确是这样，宋檬茜说的是实情，虽然夸张了些。
但梁昊烙总不能说，的确是这样？
而且，还有梁昊烙在宋檬茜的背后保护她，支持她，她怎么可能随时任人宰割？
“的确是这样，所以你才不说话，对么？”宋檬茜把手从梁昊烙的手里抽出来。
“不是，是因为我会保护你，你不会任林嘉耀宰割。”梁昊烙说道。
“但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你保护……我要打垮林嘉耀，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是你去打垮他，我只做你的情妇就好了……”
“而是你要帮我，然后让我打垮他，对么！”宋檬茜的声音很坚定。
“对，我相信你。”梁昊烙在宋檬茜的头发上印下一吻。
“我会做到的……我会给你报仇的……团子……”宋檬茜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杀意。
终究团子并没有被火葬，而是被梁昊烙放在一个昂贵又漂亮的棺木里，送去了城郊的一个宠物墓地。
宋檬茜清醒之后，并没有提出把团子安葬在后院的要求。毕竟这是梁昊烙母亲的房子。
而且，当宋檬茜完成合约上的任务之后，她还是要离开的。
她在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反正心里是疼的，不确定是因为团子的死，还是因为想到要离开梁昊烙。
“梁总，第一部分已经调查完了。”
隔天，在梁昊烙的办公室里，宋檬茜倚在梁昊烙的办公桌上，看着之前负责过王玉洁案件的陈秘书拿着一份文件进来。
“嗯，说吧。”梁昊烙从办公椅上直起身，把胳膊肘支在办公桌上，看着陈秘书。
“王玉洁之前父亲和弟弟的事情并不假，但自从昨天之后，他们三个全都人间蒸发了。”陈秘书一脸的愧疚。
“不好意思，梁总，我们跟着所有的线索，也才发现，他们消失在我国东部的丛林里。”
“偷渡出国的？”
宋檬茜还没反应过来东部丛林是什么意思，梁昊烙就先说了出来。
“对，应该是这样。之后再想调查，就不容易了。”陈秘书低下头，“我们还在继续调查，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嗯，之前疏于防范，现在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梁昊烙说，“那他父亲的病情和弟弟的学业，都是真的？”
“我们查过了，他弟弟办了一年的休学，就在前几天，她父亲的病其实没那么重，只是买通了医生。”陈秘书的头更低了。
“嗯，那家医院没有我们的股份，所以不了解也是正常的。”梁昊烙沉吟着，“那是一家私立医院？”
“对。”陈秘书点头。
“让他们倒闭吧。”梁昊烙往办公椅的靠背上一靠。
“好的梁总。”陈秘书立刻点头。
“继续调查，主要从他弟弟入手，既然王玉洁这么看重她弟弟，那她弟弟应该会再回来的。”梁昊烙吩咐道。
“好的梁总，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他弟弟身边的同学了，据说她弟弟走之前，答应了一些朋友，只要安顿下来就和他们联络。”
“好。”梁昊烙点点头，“没事了。”
陈秘书立刻转身出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宋檬茜回身，看着梁昊烙。
她今天已经恢复了正常，自从她突然明白自己仿佛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团子之后，宋檬茜就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又变得锋芒毕露，不掩饰的时候，眼神里的杀意似乎要漫出来一般。宋檬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在监狱里和人打架，不要命地往死里打——的那个时候。
带着那股往死里拼命的精神。
“不论如何，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梁昊烙起身揽住宋檬茜，语气坚定地说道。
“什么事？”宋檬茜问。
“任何时候，不要为了伤敌一千，就自损八百。”梁昊烙说。
宋檬茜立刻就明白了梁昊烙想说的。她惨笑了一下，回答道：“怎么可能。如果林嘉耀能那么轻易的被我打败，他怎么可能白手起家成为这么大集团的总裁。”
“他之所以有今天的荣誉，多半是因为有你。”梁昊烙说道。
“而且，你现在有我，你觉得，我的能力不如林嘉耀么？”
宋檬茜仰头看着梁昊烙，眼神里满是迷茫。
“但是，我真的要拼了命地去……”
“仇恨会烧死一个人，你想让他付出代价，带着仇恨去，是不行的。”梁昊烙打断了宋檬茜的话。
“什么意思……”宋檬茜怔住了，她之前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从来都觉得，想要击垮一个人，就要拼了命地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你说，团子会希望你这么痛苦吗？”梁昊烙突然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