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正和众臣在外殿议事,一听于禁求见,急命入殿。
于禁进到殿中,行礼之后,见殿中除了天子以外,另有四位大臣在坐。他只认识荀彧和程昱,孔融和伏完他却不认识。
天子刘协他是见过的,这次见到的刘协,和上次来幸营时见到的刘协,他感觉很不一样。
这么说吧,上次见到的刘协,就像是个稚气未脱的顽皮少年。而这一次见到的刘协,脸上无不写着威严和英敏。两次相隔,却才四个多月。
“于将军,朕了解你,也相信你,所以朕才放心的将许都交给你来保护,希望于将军不负朕望。另外,朕即封你为都亭侯,以后,你直接属朕统领,无朕之令,你不得调动。朕特赐你直入皇宫,若有事,你直入宫来寻朕。”
刘协满面笑容地说着,让于禁见了,既觉得天子威严,又觉得天子亲善。
“诺。臣谢陛下封赏,臣必忠效陛下,不负陛下所望。”
“司空身死,许都城中,有满县令在,朕倒是不怕那些窃恶之徒,朕只是怕有人会趁机兴兵作乱,危及许都,所以你必须给朕把许都守好了,你要小心在意。”刘协又说道。
“诺。”
“好,你去吧。”
“诺。”
“众卿有何良策?”于禁出殿后,刘协向座下四人问道。
刚才他们谈论的是,司空曹操死后,各地州郡将会有何反应,朝廷又该如何应对。
此间四人,谈论政事,其实只有荀彧和程昱二人可谈,孔融读书可以,论政不行,伏完则是你说我听,你使我行,很少主动去献策献计。
尚书程昱摸了摸下颌那才一寸长的胡须说道:“各地兵马,唯有北边袁绍可忧。徐州吕布,与刘备相持。淮南袁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荆州刘表,自恃宗亲,坐而不动,南阳张绣,荆州门卒而已。孙策虽勇,然而离许尚远,亦可无忧。陛下,当前急在北方,须提防袁绍举兵南下。”
荀彧也附和说道:“臣亦赞同仲德所言,兖州要冲之地,应集兵陈留,早做防备。南方诸侯,可先传檄安定,后徐徐图之。”
“如何解忧?”刘协微笑看着程昱和荀彧问道。
荀彧和程昱对视一眼,程昱不语,荀彧只好说道:“陛下自有妙策。”
“哈哈哈……”刘协大笑,接着说道:“文若,仲德,你们可谓多智。朕的意思,拜袁绍为大将军,封为邺侯,赐弓矢节钺,虎贲百人,令他兼督幽冀青并四州,将他稳住。待朕平定南方之后,则袁绍之忧可除矣。”
孔融和伏完闻言大惊,赐虎贲得专征伐,赐斧钺得诛,这么一来,袁绍的权力可就太大了。
“陛下,谨思而后行呀。”孔融一脸忧虑地说道。
程昱和荀彧则是面含微笑,程昱说道:“孔少府,袁绍其志不远,稍得便满,正所谓其位越高,其满越久。不过,袁绍身边谋士甚多,臣料其肯定亦遣兵而来。”
“那将如何拒之?”孔融问道。
刘协笑道:“文举与仲德皆可拒。”
程昱和荀彧皆微笑不语。
刘协不再闲说,便正色对孔融说道:“孔少府,出使冀州,则劳你驾去了。”
孔融忙道:“陛下差遣,臣必赴之。”
“朕还有两件事情需要你一同办理,其一,东郡太守臧洪为袁绍所攻,你须说服袁绍,撤去围兵,放臧洪到许,朕欲任其为河南尹。其二,你亲到常山真定,替朕征召一人,姓赵名云,字子龙。朕欲征其为羽林中郎将,盼少府当用心寻之,朕日夜思之。”
“臣必尽心尽力。”
于是,刘协又拜夏侯惇为兖州牧,前将军,程昱为陈留太守,备拒袁绍南下之兵。
又拜典韦为虎贲中郎将,拜徐晃为偏将军,乐进为裨将军,荀攸征为侍中,郭嘉征为议郎。
曹洪迁太中大夫,曹昂袭武平侯之爵,守议郎之职,令居家守丧。
曹操追赠太傅,以太傅之礼行丧。
不过,这许多封赏中,有人欣然接受,也有人果断拒绝。
曹操之死,典韦自责失职,欲为曹操守孝守陵。上表固辞天子征拜,刘协无奈,知道不可夺其志,嘉其忠义,赐爵关内侯。
得不到典韦,刘协这才想到许褚,又命人到沛国谯县征召许褚。
另一个拒绝受封的是乐进。
原来,曹操被刺当日,曹仁逼刘协得到虎贲,抬着曹操的尸体回到司空府。有人早已报知,司空府中人皆出府相迎。
见到曹操身首异处的惨状,卞夫人立即昏厥过去,幸被身边婢女扶住。
曹昂则是双腿扑通一声跪下,放声大哭:“父亲……”
曹丕也随着曹昂跪下,却是没有哭出声,只是双眼中噙着泪水。
入到府中,曹昂和曹丕又跪在曹操的尸体旁,曹昂哭道:“父亲,今日临出门前,曾有裂衣卧马之兆,儿却未能劝阻,致使父亲身受其害,昂儿不孝啊!”
曹丕在旁边对曹昂问道:“兄长,可是那董承杀了父亲?”
曹昂看着曹丕点了点头:“必是那董承。”
“无论天涯海角,我必杀之为父报仇。”曹丕狠狠地说道。
曹仁则带着那几十名虎贲,也不审也不问,命护卫将他们全绑住,全押到曹操尸体堂前,冷冷地道:“杀。”
那些虎贲武士中,有大半是曹操安排的人,其中不乏曹操的亲戚旧友之子。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求情,甚至是曹洪求情也不行。
曹仁只说:“司空安排你们进宫,是让你们保护司空的,你们既然没有保护好司空,那你们便同司空一起陪葬。”
司空府中护卫举刀将杀之时,曹昂奔出大喊:“住手。”
曹昂对曹仁说道:“子孝叔,这些人并没有罪,为何要杀他们,而且,这其中许多是父亲旧友之子,若就此将他们杀了,父亲在地府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之父?”
曹昂是曹操长子,已经二十一岁,他说话了,曹仁也不敢再擅自作主。正在犹豫之时,却见曹丕从屋里持剑而出,一剑刺入一位虎贲胸膛,然后又拔出血剑,被刺虎贲倒在一旁。
曹丕狠狠地说道:“兄长,今日父亲出门前曾说过,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他们未保护好父亲,这便是过,是不能饶恕之过。”
看着今年才十岁的曹丕如此狠辣,曹仁心里也是不寒而栗,如果追责,自己和典韦责任最大,要杀的话,自己和典韦不是早该死了。
“杀。”
他急忙吩咐护卫将那些虎贲武士全部杀死,这样也能减少曹丕对自己的注意。虽然曹丕不能杀了自己,但未免他会心中怀恨。
几十名虎贲武士被缚而杀,转眼间血流满庭,尸横遍地。
曹昂不忍直视,进了堂中,跪在曹操身旁,说道:“丕弟如此,儿已难教,只希望父亲有灵,施教于丕弟,使他怀仁义之心,少杀戮之行。”
夜里的时候,曹仁冷静下来才发现,夏侯渊竟没有相随而来。继而他又想到城外大军,大喊不妙,连夜赶往城外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