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局棋刘虞劣势很大,不过并非毫无扳回的余地。
在刘瑜重新丢下三子之后,白衣男子立刻陷入沉思,很是举棋不定。
良久,白衣男子终于落下一子,并发出了由衷赞叹:
“看不出小郎君居然是个中高手,佩服!”
“前辈过奖……请恕学生无礼!学生卢奴刘瑜,敢问前辈尊姓?”
人家肯定是显贵,又是长辈,刘瑜必须先问名行礼。
未等白衣男子开口,旁边侍者急忙给介绍道:“此乃是侍中、尚书,涿郡卢公!”
咦?居然是卢植!
“学生拜见卢公,请恕失礼!”刘瑜重新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刘郎请坐下接着下棋!”卢植好胜之心大起。
“诺!”刘瑜随后又坐下陪他。
……
又过了片刻,刘虞带着几人转了回来,杨超也在后面跟着。
刘瑜起身行礼让座,这时旁边侍者做了介绍。
刘虞也是宗室子弟,一听刘瑜姓名,又是中山人,就面带疑惑问道:“你莫非是中山简王之后?”
中山简王是后汉第一代中山王。
“学生乃是前汉中山靖王之后……”
刘虞听了介绍,心中暗之默算了一下,瞬间便笑道:
“子明,你我二人还是同辈呢!看你这一身衣着,应该还是学生,有经学大师在此,可要抓紧时间请教!”
“愚弟愚钝,已为工官小吏,卢老师怕是不屑教在下这等芝麻小吏的……”刘瑜笑了笑。
他对五经并不感兴趣,那东西太束缚人,不过客气话少不了。
卢植一听他是工官小吏,立刻眼睛一亮:“不知刘郎在何处工官任职?”
“学生今日刚领了公牒,准备赴本县长寿工官……”
县一级的工官相当于一个乡,更高一级的工官则相当于一个县。
“原来如此……”卢植点点头。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把那名使者喊过来,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侍者应诺离开。
接下来卢植并未继续下棋,只以长辈身份告诫了初为小吏的刘瑜几句。
他言必引经据典,听得刘瑜头大,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当然,表面上也显得十分恭敬。
毕竟卢植是大汉朝一等一的经学大佬,无论是皇帝或者是三公九卿,见到人家都要礼让三分的。
汉代非常讲名望,只要名望够高,几年时间可从白衣做到两千石。
卢植就是这样的人。
早餐时间很快就到,卢植特邀刘瑜一同早餐。
刘瑜心中很是奇怪,毕竟这话并非从刘虞口中说出。
杨超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把他拉过一旁说道:“子明,我看你真走了狗屎运了,卢公恐怕想带你进京城,推荐到哪位三公府呢!到时可别忘了我!”
当时,三公府的掾属,的确要靠大佬和知名文人推荐。
只要进得了公府为掾属,出来肯定前途无量,大概率会当上太守。
刘瑜当然知道现在不可能!
人家卢植是什么人?
著名的党锢之祸,人家卢植都能轻易避开,显见得是大滑头,并非那种一根筋想和皇帝和宦官作对的人!
自己并非知名才子,又非有多年经验的老吏,如何一下子进得了公府?
“少说这些玩笑话,我可还记得你的晚餐!”刘瑜笑道。
“放心,晚间我再叫几人来相陪!”
……
酒宴菜品很丰富,鸡鸭鱼肉摆满了一大食案。
刘瑜是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的,看着这些食物有些嘴馋。
他原本想趁此机会饱餐一顿,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原因很简单:汉代人举行酒宴,要尽一切可能灌酒,最好是将所有客人灌醉。
因此酒卮大得惊人,今日是用二升酒卮饮酒,相当于后世的四百毫升大小。
但这还算小的,因为比他小的只有一升,最大的有斗卮,两千毫升。
当然并不一定一口干完,喝多少取决于敬酒者。
因此,刘瑜要留着肚子喝酒。
尽管此时的米酒度数不高,和后世的啤酒相差无几,不过也很容易喝醉。
当然,也有很多人喝不醉,可以一直喝下去。
卢植正好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人见他醉过,他自己也说从未醉过。
刘虞的酒量,好像也和他不相上下。
所以众人都轮番向他二人敬酒,二人则是来者不拒,豪气干云。
在这里,刘瑜职务最低、年龄最小,又相当于半个主人,所以必须不停的敬酒。
他很快就灌了个饱。
让他感到不爽的,还不是这种要喝死人的架势,而是喝酒的规矩:避席伏!
因为职务最低,人家给他敬酒之时,他必须要离开座位,然后跪地接受人家敬酒,这就是避席伏。
刚喝了两三刻钟,他就离席十几次,折腾得够呛。
不过,刘瑜酒量并不算太差,这应该有遗传,因为他父亲刘芳酒量就不小。
酒席足足一个半时辰方散,刘瑜也有六七分酒意。
为了不出洋相,中间他还去过茅厕两次,扣喉咙吐出来不少。
不能因小失大。
正当他准备向二位大佬告辞之时,一名卢植身旁的随从走了过来,对他小声说道:“刘郎,卢公找你有事,请!”
“诺!”
他心中很疑惑,卢植找我有何事?莫非还要继续下棋?
带着几分忐忑,他跟随卢植来到卧室,一同进来的还有两人:一人姓秦,一人姓张。
随后有人关上了门。
刘瑜一看这架势,知道肯定不是下围棋。
果然,众人席地落座之后,卢植很严肃的说道:“刘郎可知卢奴铁官长王堂全家被杀一案?”
啊?想不到居然是问这件事!
“学生曾听说,不但他全家八口被杀,还有铁官丞以及下面三位曹长也被杀。听说此事乃太行山贼人王当一伙所为……”
刘瑜对这些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
“嗯……上月朝廷得到密报,说是本国有官吏参与其中,并非单纯的强盗劫财杀人,而是涉及贪赃枉法。
此次我回涿郡省亲,主上让我带人暗中查一查此案。这二位的真实身份是廷尉掾属,他们将以商人身份在此密查。
县工官与卢奴铁官有诸多事务相联系,你初为工官吏,他人不疑,我想请你帮助彻查此案……”
“学生敢不尽力!”
刘瑜只好点头答应。
这种事情他也无法推脱,否则这辈子仕途就完了。
不过他心中多了几分忧虑:如此大的案子,如果有官吏参与,多半会涉及到国(郡)一级。
自己可得要当心,否则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卢植又道:“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此事若办得圆满,少不了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