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宸当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浅浅一笑,微微带了些讥讽之意。
对付宋石安,固然也可以设计栽赃,但宋石安心思缜密,本就不好设计,何况,再缜密的设计也终究是设计,不是事实,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如设计一些小的差错来对他进行栽赃陷害,可一不可再二,终究不是正道,不如拿捏到宋石安确实的把柄来得安全有把握。
而宋石安父子如今收敛行径,一心在正事上争锋,想要对付他就变得困难了。
听了众人的谈话,并没有将自己排除在外,宋子岚之前一直沉默着,此时才轻声道:“其实,我也向子清打听过,她说父亲在家守孝的那些日子里,每每见了都是见他在自己院子里手不释卷,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消遣爱好了。看来,父亲想要出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我真正担心的,还是父亲之前的为人,一贯自私刻薄。他为了自己的**,可以不择手段,在他的眼底,就算是我们这些儿女,都可以随时拿牺牲。所以,我觉得,他这次出山,肯定不止是为了官复原职这么简单。因为现在大姐已经做了王妃,他跟大姐之前又一直不和,再加上大夫人的死因,这些过往堆积在一起,我真的很担心他会继续对大姐不利啊!王爷,不如你跟大姐还是赶紧离开京城吧,你们回了云州,他就没有机会再继续来害你们了。”
子初闻言,十分感动了看了一眼宋子岚。她知道,宋子岚此刻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担心的,不然,她也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毕竟,宋石安为了威胁她,可是连朱晓颜的生死都抛出来了。但难得的是,宋子岚也因此而看透了宋石安这个父亲,她对他完全没有了任何念想,更不愿再继续被他拿捏着。
子初遂转向君玉宸问道:“之前让你去查宋石安这两年的行踪,如今可有什么消息了?能不能确定一下,这两年他是否真的没有离开过京城吗?”
君玉宸摇摇头,十分遗憾的说道:“如今只查出来一件事,那就是他日产生活中常用的几样东西,这两年的确是用量锐减。但没有其他的凭证可以佐证他私自离京,而他身边贴身的两个小厮,又是对他绝对忠诚的。如今他声势正旺,咱们不能冒险去拿这个来质问他。”
“是啊,周姨娘那边,我也再三追问过。可恨宋石安这个老奸巨猾,他守孝期间,说什么要戒荤戒色,居然连去周姨娘那边也没有过一次。周姨娘也说经常几个月都见不到他人,但是没有证据说明他不在府中。真是,让人恼恨的很!”
“呵呵,这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要知道,他宋石安能从一介书生,混到如今这个份上,而且,就算是新君继位,他也能继续稳坐右相的位置,就足以说明,他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子岚说得对,他所谋者绝对不会只是这么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之位,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对金旭国的百姓始终是个莫大的祸害。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轻易离开。否则,若我躲开了他的暗算,却让你们和皇上,还有赫连府甚至更多的人受了他的算计的话,那么,就算是我离开了,我也会于心不安的。”
君玉宸听子初这么一说,便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这一次,跟宋石安彻底决裂。
虽然说身为女儿和女婿,他们本来不该如此。但一想到宋石安这次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就忍不住满心的恨意。他居然敢谋害子初和自己的孩子,那么,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他,是绝对不会原谅伤害子初的人的,不管他是谁!
“王妃说得对,如果宋石安想要靠真本事,光明正大地竞争的话,那反而是最简单的情形,我们反而不必担心。”江坚涛缓缓地点头道,“真正该担心的,是宋石安会不会在私底下耍什么手段,设计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咱们?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君玉宸起身,来到床边,遥望着外面花红柳绿的夏景,幽幽地叹了口气。
“是啊,这才是我们真正要提防的……”
因为时疫肆虐的关系,这繁花如画的美景根本无人欣赏,转眼间已经是夏末秋初,草木已经渐渐的染上了秋日的灿烂微黄,果实丰硕,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黄,沁人心目。
玉兰宫寝殿里,光洁微黄的铜镜里,映射出镜前人的容貌。
浓密乌黑的青丝挽成流云髻,簪着一只赤金榴开宫闱的金簪子,眼眸盈盈如同一汪秋水,眉若翠羽,唇若点朱,因为暖阁内温度高,因此雪白滑腻的肌肤透出隐隐的霞红,如同朝霞映雪,映着乌鸦鸦的鬓发,金灿灿的头饰,越发显得娇美无伦。
看着眼前的丽人,君玉宸忍不住心中一阵柔情,将一朵珠玉鬓发簪在她的鬓发旁边,再看看镜中的容颜,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套榴开宫闱的头面子初你戴得正好看,可见当初我买这套首饰给你是买对了!”这套头面正是那次他回京之后,趁着子初外出时买的。
“是是是,定王殿下你买的东西,哪有买错的?”子初白了他一眼,却是娇媚如丝。
也不顾及侍女在旁边,君玉宸揽了她的肩膀,笑道:“好罢,原不是我首饰买得对了,而是子初你长得对了,不管什么首饰你戴着都好看。这原是你的功劳,与我无感,这样成了吧?”
借着身体遮挡着旁边宫女们的视线,飞快地在子初耳垂上亲吻了一下。
“别闹了,被玲珑她们看到,又要打趣我!”温热的气息,以及丫鬟在旁的担忧,子初只觉得耳垂一麻,面红如酡,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喝道。
君玉宸淡然自若地道:“怕什么?若她们敢笑你,就撵了出去!”
“君玉宸!”子初咬牙,玲珑等人服侍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撵出去?这家伙这几天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不止晚上缠着她不放,就连白天也不大顾忌玲珑等人在旁,时不时地就挑逗她。想到玲珑等人还在屋内,子初脸上越发红了,不想被她们看出端倪,忙转移话题道,“怎么这几天你似乎突然清闲下来,常在玉兰宫,倒是不怎么到紫宸殿去了?”
白痴,他都在她眼前晃了这么久,难道她还没发现自己疏失了什么吗?
君玉宸瞪了子初一眼,神情闷闷:“因为我很闲!”
子初莫名其妙,谁又惹了这个祖宗了?这个样子,倒是让她想起很久之前的君玉宸,任性恣肆,阴晴不定又爱发脾气,但是……,他真正开心起来却又很纯粹单纯。带着点孩子气,带着点任性,却显得那么真。
想起以前的事情,子初心中泛起一股柔软,温声道:“玉九,你这到底怎么了?”
因为暖阁里开着窗,所以秋风吹过的时候,窗外那一缕细细的菊香便透了进来,混杂在满室的温热沉香之中,显得格外超逸脱俗,令人心神为之爽。
望着子初温柔的眼眸,君玉宸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
子初对他的情意,一直都那么真切,毋庸置疑。可是,自己最近,却是因为她怀着身孕,每每拒接跟自己的亲热而耿耿于怀,真是,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可是,看着她这么娇美的坐在自己面前,还倚靠在自己的怀里,却是看得见吃不到,这滋味,也实在是太让人抓狂了!
“算了,没事。”君玉宸闷闷地道。
“你没事,我有事,最近天气变了,宁嬛那边需小心注意着她的饮食,不能吃上火的东西,以免咳嗽。还有我腹中的这个,最近也开始闹腾,偏你还要来闹我!”子初嗔道,一半是玩笑,一半却也是真话。这几天君玉宸不知道为何突然总是粘着她,她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她打理宫务,他就在旁边看着,反而让她时时分心,总也无法专心处理事情。
君玉宸微微嘟嘴:“敢情子初你嫌我烦了?”
正在旁边为子初挑选衣裳的玲珑犹豫了下,面颊闪过一抹晕红,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乍着胆子笑道:“既然王爷这几日有闲暇,不如陪王妃去见一下舅老爷?之前王妃病中的时候,赫连府的舅老爷和大少爷少夫人等,可是没少派人过来问安。如今王妃既然大好,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子初闻言,倒是醒过神来。是啊,赫连舅父那边,自己也一直放心不下。正好趁着这两日得闲,回去看看也好。只是,便是去,也要掩人耳目,不便太过招摇,于是便对君玉宸撒娇道:“我怎么会嫌你烦呢?这样好不好?咱们去看看舅父,也不用招摇其事的去赫连府,咱们就派人给舅父传个信,约他去郊外的普宁寺喝茶,顺便我也能出去散散心,看看外头的景色,你说这样好不好?”
君玉宸被她这么笑着一撒娇,心都酥软了一大半,哪里卉说得出半个字的不好来?遂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好好好,娘子但有所命,怎会有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