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否决？”

出乎意料的是。段子黎竟然会这样光明正大的，直截了当的，没有任何避讳的将自己的心袒露在那女子面前，坚定，不加任何掩饰。

“是你告诉我没有足的鸟，更应该飞翔，没有停歇的地方，就更应该坚持不懈，越飞越远，成为人上之人。”

“是你告诉我，曾经有一位山中宰相，与我一样，既然他可以做到，而我一样可以。”

段子黎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眸光变得悠远而绵长，柔柔的视线中，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以及无尽的遐想与希望，只是片刻之后就突然的，毫无征兆的黯淡了下去。

“我是那么的相信，相信着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而且也是那样努力而认真的去做，我一直以为你会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陪着我走完这一条坎坷的路，看着我，登临绝顶，成为人上之人，只是没想到你放弃了。”

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双手紧紧攥住腿上的衣襟骨节分明，青筋暴跳。

“我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可是后来我才觉得你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你的那些话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更不需要你和段离尘的可怜！”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薄唇微抿，眸光似铁，冷若冰霜，仿佛换了一个人。

儒雅清高的气质，被黑暗和冷硬所取代，沉沉的气压，加上隐隐的怒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毁灭自己，甚至毁灭一切。

南灵笙从未想到过那个淡然如水的男子竟然也有这样森然的一面。不像是纵横千军万马，驰骋沙场时的凛然霸气。也不像是面对排挤压力，淡然处之，从容不迫的幽城隐忍之气。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若非要说出是一种怎样的状态的话，应该是魔鬼的边缘。

没错，成佛还是成魔？不过一念之间，而他就是在这一面之间徘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我从未同情过你…”南灵笙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可是你也从未想过真心助我。你还是离开了我。”

“段子黎，我本就不属于你，所以谈不上离开…”

南灵笙忽然觉得头疼。有那么一瞬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忽然看到对面的男子，面目狰狞起来。

虽然段子黎他并没有面目狰狞。可是那种本不应出现的淡定，却更让人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南灵笙…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既然你没有那种心思，就不应该来招惹我，既然你已经招惹我了，就要做好我不会放手的准备。”

啪的一下，放下酒杯。段子黎调转轮椅。

南灵笙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和这个人说话，原本以为段离尘已经够偏激的了，没有想到他比那个人更偏激。

“你要我出来应该不会就叙叙旧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南灵笙垂下头来。“如果我让你收手呢？”

“好男儿志在四方，指点江山称霸天下，灵笙，我也是皇子，况且你这不是让我收手，而是要我送命。”

南灵笙心中一震，抬眼看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因为他双腿不能行走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陛下忽略了，所以可以把历代人才的供养地，灵山书院交给他，可以把最好的封地给他，可以放心的把朝政交给他。

段离尘忽略了，所以可以放心的将后台交给他，付出自己最大的信任。

自己也忽略了，所以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向他说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段子黎是一个皇子，是一个有手段，有计谋，有谋略，有人脉，有着战功赫赫，有很多优势的皇子。只要摒除自己唯一的劣势，在争夺皇位的大道上，将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我明白了。”

垂眸叹息，女子不再多言，直奔主题“那你可不可以让我见见连洬。”

“哪怕是尸体，哪怕是坟墓，哪怕是他最后所在的地方。”

“他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

片刻的沉默。段子黎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犹豫着什么。片刻之后，沉默点头。

“好，我答应。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至少要看见我是怎么赢的，怎么成为人上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