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现在各位大人还在陛下的寝宫关着呢，您看～”

谢言三言两语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段离尘说了说，想起那些老臣，也不由得抹了把冷汗，征求段离尘的意见。

现在事情已经暴露了，就是一个麻烦，如果不能堵住众人之口以后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段离尘听着他的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略微一思索，淡淡的开口。

“本王得胜归来，皇宫大摆筵席为众位将士接风洗尘。但父皇缠绵病榻，本王不愿他过度操劳全部免除，并且亲自进宫侍疾。我们现在救走。”

段离尘挥了挥衣袖施施施然的站起来，看他那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把谢言的话放在心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回来之后还是什么样子。

谢言张大了嘴巴，他都走远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偏头和同样石化了的连洬对视一眼，这样也行？

不过说回来，这有什么不行的？

两个人加快步伐跟上段离尘，和他一起进入皇宫，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众人看见段离尘的时候，那叫一个脸色精彩，听到段离尘的第一句话的时候，更是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父皇病重，众位大人服侍左右又操劳政务，实在是辛苦了，本王在这里谢过。”

一贯的冷漠声音在安静的寝宫里回响，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在一个死了七八天，尸体尸体还躺在内室床上的人的寝宫里说这样的话就显得那么的诡异。有一种冷风嗖嗖的感觉。

“殿下～”

工部尚书一张老脸都白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看见段离尘凉凉的视线扫过来，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尚书，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为了大凉，也是父皇最看重的老人了，正好，本王刚刚回来对朝廷里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不如你留下来陪本王侍疾，顺便和本王说说吧。”

段离尘神色一本正经的无辜，真的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说的认真诚恳。

可是连洬和谢言一左一右跟在他后面，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林尚书却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一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伺候一个死人？这不是开玩笑呢？赶紧拱了拱手道“殿下一片孝心真是难得，下官佩服，朝廷大小事务臣这就去写成奏折呈上。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他说着就往后退，逃似的跑了出去，那仓皇的样子，生怕段离尘一个认真，真的把他拉回去给那个死人端茶递水晨昏定省。

段离尘淡淡点头，眸中带着笑意，看着他走了，才笑盈盈的转头看着其他人。

“众位大人～”

“臣也去准备奏折，给王爷一个精确的报告。”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说也看的出来，王爷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想把这件事情传出去，识相的话就当这件事情从来没发生过，陛下就是病了一场正在修养，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有人还不长眼睛直往枪口上撞的话，那就不能怪别人了。

等他们都走了，连洬才向着段离尘竖起了大拇指。王爷装傻充愣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三日之后正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宜，这一天天刚蒙蒙亮，钟声就被敲响。一下一下敲响了沉寂的黎明。

仔细倾听，整整二十四下，代表大丧。

全京城的权贵的府邸都亮起了灯，文武百官更是第一时间起床，匆匆忙忙的往皇宫里跑。

跑进去之后，大家就就看见衣不解带照顾陛下三天的荣安王和王妃正跪在床前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啊！

“父皇，儿臣不孝，没能守在您的身边，没能治好您的顽疾实在是心中有愧～”

几个大人显然还没有睡醒，睁着朦胧的睡眼面面相觑，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最后还是玉丞相反应快，普通一下跪下来抹着眼泪。

“陛下～”

这一声陛下叫的惊天地泣鬼神，包含着浓浓的不舍和伤痛，活像是死了自己亲爹一样的难受。

那老泪纵痕的样子，实在是假的不能再假了，可就算是假的，好歹人家装了不是么？

他这一哭，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不过眨眼之间便是哀鸿遍野。哭声一片。

直到今天，皇上驾崩的事情才传了出去，普天同悲满朝同泣。

哭完了，顺理成章的准备皇帝的葬礼。有段离尘着手，礼部安排，风光大葬送去皇陵。

看着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以及那极尽奢华的上好的棺椁，段离尘怔怔的出神。

那里面躺着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可是自己对他却没有半点的好感，只有厌恶。如今他死了，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

“在想什么呢？”

南灵笙轻轻握住他的手，给他最温暖的安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是父子，血浓于水的亲情。就算繁华落尽江山在手也无法抹去其中的苍凉。

葬礼结束，大凉皇陵只剩下了风声。许久之后才有人从一道狭窄的小路上出来。

轮椅碾压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轮椅之上，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身白衣面无表情。

他看着紧闭的皇陵久久不动，好像是要透过那到门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父皇～”

许久之后，悠悠的突出两个字，男子深深的垂下了眼眸。

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进入棺椁也就罢了。今日儿臣送您最后一程，您一路走好。

命运流转，时过境迁，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已经经历过了，到最后，其实还是您看的最透彻，知子莫若父，果然如此。

站在山顶，抬眼就是壮丽山河，秀丽山川之上一轮明日冉冉升起，预示着掀起新的篇章，想来段离尘马上就要进行登基大典了吧。如果是他的话，心里还是服气的。

“公子，这里风凉，我们下去吧。”

许久之后，墨竹将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低声询问。

段子黎点了点头，两个人默默的离开，消失在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