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世谋忙不迭地否认:“侯爷冤枉,下官只是顾虑到这伙歹人穷凶极恶,所以差遣了几位高手暗中保护侯爷安危而已。”
这样解释倒也合情合理,镇远侯扭过头,仰脸面对步凡:“你找本侯有什么事?”
“侯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镇远侯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被范世谋一把拦住了:“侯爷万万不可!那贼人阴险毒辣,诡计多端,侯爷若是上前,无异于与虎谋皮,切莫中了他们的诡计。”
“呵呵,范大人,你害怕什么?”步凡出言相激。
“我自然是担心侯爷安危,如今在本官管辖境内,本官有责任保护侯爷。”范世谋冷声驳斥:“事无不可对人言,再说你们故弄玄虚,明显就是圈套,侯爷怎么会上你们的当?”
步凡无畏地看着范世谋,抬手一指:“这些话当着你这狗官的面说又何妨?我步凡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没有什么怕人的。我这次劫持安平郡主,就是为了面见镇远侯爷,状告你这狗官!替屈死的上万弟兄讨要一个公道!”
范世谋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慌乱,气急败坏道:“一群刁民,胡说八道,危言耸听,你以为侯爷就会信吗?来人呐!给本官......”
“巡抚大人!”镇远侯抬手打断了范世谋的话:“是非对错本侯自有公断,具体怎样的是非我们还是容他说完,若是范大人是无辜的,本侯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侯爷,这伙贼人占山为王,无恶不作,下官屡次打压,素有仇怨,你可不能轻信他的话,寒了下官的心呐。”范世谋据理力争,却忘记了以前替他们说过的话,自相矛盾。
镇远侯却并不答言,只抬头对着步凡道:“本侯给你盏茶时间,有何冤枉赶紧道来,若是有理有据,一经查证,自当上达天听,给你主持公道;若是挟私报复,无凭无据地栽赃诬赖朝廷大员,本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步凡一拱手,不假思索地娓娓道来:“在下步凡,与兄弟步桥原本乃是范巡抚治下,朝廷驻湖广驻军,在下曾任游击将军。我们状告范巡抚这些年来,在大小十六起战役与剿匪行动中,指挥不利,致使军中将士死伤惨重。而他谎报军情,上报朝廷的奏章里捷报频传,骗取朝廷赏赐与功德。”
谎报军情,此乃死罪,但是对于地方上来说,却是屡见不鲜。地方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谎报军功,隐瞒灾情,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范世谋提起的心稳了稳。
“这就是你们叛逃出军营,落草为寇的理由?”镇远侯冷声问道。
“他范世谋千方百计残害军中弟兄,致使如今驻军人数锐减,不足万人,我等若是继续留在军营里,此时怕是早就性命不保!”步凡辩解道。
“简直一派胡言!”镇远侯勃然大怒:“湖广地区朝中驻军两万九千人,将将不足三万,军中有花名册,朝中每季都会有兵部派遣专人进行清查,以免有贪墨之亊。若是驻军不足一万,他范大人如何瞒天过海?更何况,今日剿杀你小金山,范大人就直接出动了一万人马,你又作何解释?”
侯爷气势咄咄逼人。步凡却不急不慌,伸手一指范进祥身后的军队,对镇远侯道:“军中如今多是范世谋为了应付检查私自招募的士兵,直接顶替了原有士兵的名额,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一问便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步凡此言可谓是惊骇!但是范世谋身后的人马却平静无波,除了面上流露些微诧异,面面相觑,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可见军中士兵应是见怪不怪。
侯爷转身望着范世谋,仍旧半信半疑:“范大人,他说的可是实情?”
范世谋额上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步凡兄弟二人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坏了自己的好事。哪怕,再晚一些,安平与范进祥拜堂成亲,那么自己与镇远侯府就是荣辱与共,他再说下天来,镇远侯也只能替他遮掩了。如今,若是镇远侯果真听信了步凡所言,要去军营里彻查,顺藤摸瓜,岂不坏了自己千秋大事?
范世谋简直怒火万丈,却不得不压制住:“冤枉啊,侯爷,湖广多战事,士兵有所伤亡在所难免,下官为了招揽人才,也确实招募过几位有识之士,但是绝对没有他步凡说的这样。他们纯粹就是血口喷人!”
“范大人这样着急做什么?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是你果真没有做过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怕什么?”
“下官不是害怕,是气愤!我自认为为了大楚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今日却遭人这样诬陷栽赃,侯爷竟然还听信了他的荒唐之言,下官委屈心寒!”范世谋一脸义愤填膺,愤然控诉道。
“如果本侯不分青红皂白,剿杀了他们,风声传扬出去,你还如何让三军将士心悦诚服?岂不遭人诟病?本侯这是要还你一个清白,你怎么还怪罪起本侯来了?”
镇远侯一席话辩驳得范世谋哑口无言,不知怎样应答。
镇远侯唇角含笑,一派从容淡定,对着那步凡扬声道:“步凡,本侯若是接下你的案子,你可敢下山,配合本侯一同调查此案?”
步凡略一犹豫,面有难色。
“怎么?不敢?”
“当然敢!”步凡挺起胸膛,不假思索地道:“在下只是担心我陪同侯爷下山,山中无辜兄弟群龙无首,再遭人算计。更何况,侯爷威名远播四海,自是令我等信服,但是在下委实信不过他范氏父子的为人。”
侯爷略一沉吟,知道步凡的顾虑也是在情理之中。他若是依言下山,无异于也是相当于人质,若是他反悔,用他步凡换取安平的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本侯向你担保,在你下山这段时间,小金山众人必然安然无恙。谁若是胆敢与小金山为敌,那就是不将我镇远侯看在眼里。你自诩为你这些兄弟请命,为冤死的兄弟报仇,难道就连这点胆量也没有吗?”镇远侯语气铿锵道。
“我步凡自然一身的熊肝虎胆,“步凡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只是侯爷以什么担保?”
“以我镇远侯的人格!”镇远侯不假思索地道,抬手一指自己身后:“还有,这些士兵乃是本侯的精锐战士,以一敌百,我下令撤兵以后,将他们驻守在小金山脚下,负责保护小金山,你说可行?”
步凡抬眼看,只两眼就估算出了士兵人数,他知道此乃铤而走险,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为了山中弟兄们有个光明正大的活路,也只能拼了!因此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那小女安平一介女流,与此事没有任何干系,如今本侯也接了你们的案子,是否可以将她放下山与本侯团聚?”
步凡摇摇头:“并非是我步凡信不过侯爷,只是众兄弟的性命我步凡看得天大,不敢冒险。”
侯爷叹口气:“也罢,步凡兄弟信不过本侯,本侯却信得过你的为人,还请步凡兄弟多善待小女,莫要委屈了她才是。”
步凡抬手一指山顶处,对侯爷道:“侯爷请看,安平郡主如今安然无恙,在我小金山享受的是贵宾待遇,除了自由被局限,绝对不曾委屈分毫。”
镇远侯猛然抬头,焦灼地顺着步凡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绿树掩映里,果真是一身凤冠霞帔的安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并未捆绑,正冲着镇远侯挥动着一方喜帕,满脸喜色,毫无一点惊恐不安。
镇远侯抬脸眯起眼睛望着安平,忍不住就湿了眼眶:“好!步凡,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我家安平在你小金山少了一根寒毛,本侯踏平你小金山,诛杀你九族!”
步凡豪气千云地一挥手:“一言为定!也请侯爷秉公而断,还山中弟兄们一个公道。”
“自是应当!”
步凡转身对身后的人简单交代几句,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出了山门,径直向着山下走了过来,昂首挺胸,毫无畏惧。
一旁的范世谋在这段时间里,心中早已心念百转,将各种结果,以及其中利弊考虑个清楚明白,眸中厉光一闪,已然有了计较。眼见步凡下山,径直行至三军跟前,挥手吩咐道:“来人呐,给我将这个贼匪拿下!”
士兵听令,就有人上前擒拿步凡,这是有意要挑起小金山众人的怒火,使其与镇远侯反目,而一发不可收拾。
“住手!”镇远侯怒斥一声:“范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范世谋拱拳振振有词地道:“侯爷果真神机妙算,如今步凡在我们手中,就可以用他换取安平郡主。这样妙的计策,下官委实自愧不如。”
“范大人这是想将本侯爷置于背信弃义的境地么?”侯爷紧绷着脸,气怒道。
“侯爷言重了,正所谓兵不厌诈,此乃诱敌之计,何来背信弃义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