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说到做到,她把这件事托付给了梁王妃。梁王妃也郑重无比的答应了。
她们俩这一去,又到了来年五月才终于回来了。
刚回到王府,梁王就赶紧叫人把春枝给请到了王府上。
“父皇果然已经快不行了。”春枝刚到,就听梁王如是说道。
春枝脚步一顿。“已经确定了吗?”
梁王妃点头。“我到了京城后,给父皇请安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他的面容吗,虽然乍一看没什么不对劲,但只要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脸上其实是敷了一层粉,那层粉把他的真实脸色给盖住了,所以才给人造成他身体如常的假象。但是那些朝臣谁又会玩脂粉这种玩意?所以大都被蒙蔽了。”
“还有,汝阳和范阳,她们俩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她们俩出嫁,选的也都是大好的人家,按道理说父皇应该十分高兴才对,一开始他也的确是如此表现的。但是,婚礼才刚开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就发现他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身体也开始东倒西歪,全靠身边的太监扶着才行。等到拜完天地,她们被新郎官接走,父皇就赶紧回宫休息去了。”
“宫人对外的宣称是皇上舍不得两位公主,现在送她们出嫁,他心里难受,所以撑不下去了。但事实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春枝听了,她的心就往下沉了去。
这时候,忽然又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旁响起:“还有啊,从去年开始,就经常有太医去给皇上放血来着,以前是两三个月一次,到了去年下半年就是一个月一次了。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他都一个月要放两次了!”
这是晨丫头在说话。
春枝连忙回头看向正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听石榴姐姐家里人说的啊!”晨丫头一脸天真无邪的回答。
春枝一怔,梁王梁王妃也怔住了。
“这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梁王妃忙问。
“可是表嫂你也没问过我啊!”晨丫头回答。
梁王妃一噎,春枝赶紧把这小家伙给提到跟前。“你少在这里给我耍嘴皮子,老实交代,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那娘你先答应我一件事。”晨丫头梗着脖子说。
“你说。”春枝耐着性子点头。
“您不许让嬷嬷来教我规矩!”
“不行!”
“那我不说了!”晨丫头立马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吐。
春枝气得真想揍她。
“你确定不说?”
晨丫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好。我这就叫人把十六娘送到边关的一枝春去。两年之内都让她回来了。”春枝就说。
“娘,你不能这样!”晨丫头立马跳了起来。
“终于舍得开口了?”春枝凉凉看着她。
晨丫头无奈低下头。“好吧,我说还不行吗?娘你厉害,我斗不过你!”
春枝才轻哼了声。“赶紧的,老实交代!”
晨丫头就说了。“这两年,季家不是在京城落魄了吗?都是多亏了京城的柴坏人一直照看着,他们的日子才勉强过得下去,所以其他人也都不怎么把他们给当一回事了。我去季家拜访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对我感慨的。只不过呢,那些人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却没想到,其实还是有人一直把他们当了回事的,那个人就是当今皇上!”
春枝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就是这个意思啊!”晨丫头眨眨眼,“皇上是太后亲生的,在皇上小时候,太后寝宫里就经常有季家的小孩来往,皇上和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皇上继位后,国务繁忙,季家又因为太后勒令不许太过干涉国政,所以他们才和皇上的关系渐渐淡了。不过现在,皇上因为身体不舒服,不知怎的又开始思念太后,但太后已经不在了啊,他就又把季家那些和他从小亲厚的人叫去陪他。那些消息我就是从那些被叫进皇宫里去的人嘴里听到的。”
春枝耳朵里有些嗡嗡作响。
看看梁王梁王妃,这两个人分明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出。
“所以说,现在父皇的身体的确出问题了?”好一会,梁王才小声问。
晨丫头点头。“是的。而且看季家那些长辈们的意思,这出的问题还不小。”
毕竟都要一个月放好几次血了,想也知道这毛病绝对不小。
春枝看向梁王妃。“你可知道什么毛病会让人需要放血?”
梁王妃摇头。“这个得先问过大夫才知道。”
“不用问了,我知道,他们说了,皇上这个毛病叫眩晕症!”晨丫头赶紧又说,“顾名思义,就是皇上经常会觉得头晕目眩,尤其情绪一激动,就晕眩得更厉害,几乎站都站不稳。情况严重的时候,只有放血才能好一点。”
春枝咬牙。“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都一口气了吧!”
晨丫头吐吐舌头。“我就知道这些,真的,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春枝再回头看向梁王,就见梁王已经沉下脸。
“眩晕症这是一种富贵病,以前京城的那些皇亲贵胄里就有不少人得这个病的,这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放血。只是,人脑里头一共才多少血?这么不停的放,其实对身体损伤极大。我记得,一般到了一个月需要放上两三次的时候,这个人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那估计就是半年之内的事了。”
“而皇上,他在我们离开京城之前,就已经一个月需要放两次了。”春枝低声说。
梁王颔首。“所以说,父皇的确病得很重。而且,到现在已经快要无力回天了!”
说完这话,在场几个人都脸色大变。
此时此刻,京城皇宫,乾清宫内已然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柴贵妃匆匆赶来,就听到一阵哭泣声迎面来袭,她顿时沉下脸。
赶紧走到内殿,就见到一个年纪十六七岁、彩衣华服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
在她面前的榻上,皇帝正双眼紧闭躺在上头一动不动。一名须发全白的老太医战战兢兢的给皇帝把脉,但把了半天,最终他也只能长叹口气。
“常太医,怎么样了?”柴贵妃连忙问道。
“哎,皇上的晕眩症越来越厉害了,这都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发作了。现如今,放血是能暂缓症状,但是对皇上的身体却有着极大的损伤。就算放血醒来,皇上也必定十分虚弱。而且,之前都已经放过两次了,前两次皇上的症状就一次不如一次,这一次,微臣担心……”
担心什么,老太医不说,柴贵妃也听懂了。
此时身边的美人还在嘤嘤抽泣个不停。柴贵妃气得一脚踹过去。“哭什么哭?皇上又发晕眩症,肯定都是被你撩拨的!你还有脸在这里哭?我要是你,我早就关起门来找根绳子吊死自己了!”
“贵妃妹妹,你又何必如此动怒?现在皇上又发病了,大家都着急。但越是在这个时候,咱们就越是要冷静才行。不然,这宫里岂不是要乱套了?”皇贵妃施施然走进来,她淡声责怪起柴贵妃。
柴贵妃闻言却是冷笑。“皇贵妃姐姐您见多识广,当时冷静了。可是妹妹我小门小户里出身的,不懂这些大道理。现在皇上又病了,我担心得不得了,实在是坐都坐不住。不行,我得赶紧把雍王给叫进来,让他陪陪皇上。皇上最疼爱他了,说不定听到他的声音,皇上就醒过来了呢?”
说罢,她赶紧就吩咐人去请雍王。
皇贵妃见状,她立马眼神一冷。
这时候,床上的皇帝突然发出一阵呓语。
皇贵妃赶紧跑过去。“皇上,您在说什么?”
柴贵妃见了,她也赶紧把耳朵贴过去仔细听了听,然后,她的脸色就变得阴沉沉的一片。
因为——皇帝现在嘴里叫着的那个名字,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