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夜霜,敬妃来到洒落着月光的窗柩前,漂亮的眼眸透过雕花,看向外面守护着的风晔。
她慢慢的轻启朱唇,一字一句的将自己的经历道出来:“当年我刚刚退伍,那日午睡的时候做梦,梦见我自己穿着绣着朱雀的华服,头戴繁复的簪冠站在深宫之中,后来醒过来,发现自己就躺在这凤藻宫中。”
“而真正的敬妃已经死了,尸体就紧挨着我,躺在床榻边。”敬妃淡淡的说出这些话,却让杜唯心听得心惊。
当时的敬妃就算是从部队里面退役的女兵,可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也会觉得无助吧。
想想当初自己穿越过来经历的种种惊险,眼下跟敬妃比起来,杜唯心竟也觉得没什么了。
敬妃继续说道:“因为是从部队中出来的,我没有大喊大叫,后来慢慢的了解了敬妃的身世,因为没办法出去,我就一直待在这凤藻宫中。”
一呆,就呆了整整三年——
整整三轮次的春秋冬夏,没有人作伴,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连站在廊外赏月,自己形单影只,都觉得心里面很不是个滋味。
杜唯心皱起秀气的眉:“那……真正的敬妃在哪里?”
倘若面前的苏茗穿越过来的时候敬妃已经死了,尸体留在凤藻宫中,那她倘若处理不好,被人给发现了的话,定然会没命的。
总算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苏茗慢慢的绽开笑靥:“不会有人发现她的,永远也不会。”
永远也不会?
杜唯心忍不住疑惑,凡事都会留下个痕迹,这个苏茗为什么会如此笃定,自己将敬妃的尸体藏的地方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微微张开唇瓣,杜唯心刚想要发问,恍然之间穿堂风晃过,层层叠叠的紫纱帷帐又开始随着微风摇曳,露出了上次那个女人的神秘身影。
汗毛瞬间耸立过来,杜唯心捏紧苏茗的手腕,只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在发颤:“喂,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宫中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
苏茗的面容上划过不解,顺着杜唯心防备惊惧的视线看去,又忽然无奈的漾开笑。
“你说的是后面那个影子?”她好笑的将手腕抽回来,活动了下,“我正好想跟你说这件事,跟我过来。”
说完,女人也不管杜唯心是什么反应,便径直提起裙袂穿过层层纱帐,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个情况,杜唯心愣了愣,而后也跟着提起脚步走过去,心里面还是胆战心惊的。
难道说,后面蹲守着的那个人,是苏茗自己安插的暗卫?专门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的?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风晔叫进来,苏茗扯着那块薄纱一挥手腕,后面的人影就赫然显现了出来——
“这是——”
饶是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杜唯心,见到后面的情况,也忍不住脚跟发软,猛地跌坐在地上。
她惊慌的瞪大眼眸,将手颤抖的指向那个身影的真身:“你……你竟然,一直将敬妃的尸体藏在了这里?!”
“唯心——”
不等苏茗说什么,在门口听到杜唯心惊惧呼喊的风晔便闯了进来,凌厉的黑眸看到苏茗旁边的那个东西,也忍不住眯起眼眸,“敬妃?”
只见苏茗的身边站着个跟她体态相似,面容却截然不同的尸体,尽管已经死了整整五年,但是由于用特制的药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没有丝毫腐烂,面容除了泛着可怖的青色,便是栩栩如生。
敬妃的真身穿着绣着青雀的奢华礼服,云鬓高耸,簪子上的流苏似乎只要一碰,就可以发出伴着女人银铃笑声般的清脆碰撞声。
杜唯心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苏茗她……竟然将敬妃的尸体做成了标本,搁在自己的床后,****夜夜安寝?!
风晔尽管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可以明白,敬妃并不是那个原本的敬妃。
他冷冷的抽出匕首,俊脸上满是冰霜:“你将敬妃的尸体堂而皇之的摆在这里,深夜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害怕么?”
看来,这个敬妃果真如他们预料的没错,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仔细想想,倘若她真的是那个柔若无骨的后妃,这么多年想要杀了她的人层出不穷,倘若没有一颗恶毒的心,确实无法平安无恙的活下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害怕?”
苏茗像是觉得风晔这话好笑,“再者说,我用特制的药水保她容颜永驻,这在这个时代,谁人不想自己百年以后还保持着原来的面貌?”
按理说,地府之中的敬妃应当好好托梦谢谢她才是,按照这男人的说法,自己倒成了罪魁祸首。
风晔拧起剑眉:“你将敬妃放在这里,倘若有一日西琼皇帝进来搜宫,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该如何脱身?”
“不脱身,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活在这深宫之中,苏茗有的时候自己都孤单到分不清楚,到底敬妃是苏茗,还是苏茗是敬妃。
倘若如果不是风晔和杜唯心的出现,恐怕就算等不到有人发现真相的那一天,或许她自己就会耐不住寂寞,宁愿被一段绫罗给结束生命,也不愿意把着生命和青春放纵在这永远走不出去的深宫之中。
杜唯心眉宇间的褶皱稍稍平稳,别的不说,光苏茗的这个性子,她就很是喜欢——
这个人,她一定要带走!
女人壮着胆子跟风晔走上前,抬起眼眸仔细打量着昏暗光线中,敬妃的真实面容。
真正的敬妃跟苏茗相貌天差地别,苏茗天生媚骨,眉眼间却又带着洒脱,但敬妃不一样,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唇,都是很标致的大家闺秀模样,端庄而美丽,宛若雕像般伫立在那里不动。
杜唯心绕着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苏茗是用十字架将敬妃的尸体给固定起来了,再加上尸体被侵泡过很久,所以很僵硬,就像个芭比娃娃般任人摆弄成站立的姿势。
杜唯心抬起眼眸:“虽然你话说的没错,但是毕竟命都是父母给的,你这样决绝,万一有一日可以回到现代,该怎么跟父母交代?”
回到现代?
苏茗恍惚的张开樱唇,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她还有那一日吗?
“我现在挣扎在这深宫之中,就是想要有人带我走。”苏茗的手落在敬妃僵硬的肩膀上,“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我还真是有点晃若隔世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们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杜唯心看了一眼表情晦暗不明的风晔,耸耸肩道,“看来,我们得两个人进宫,三个人离开了。”
其实这个倒是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将到时候将苏茗给弄出去,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风晔沉声道:“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今日的事情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明天说不定会有人来凤藻宫,万一皇上也过来,看到敬妃不是原来的敬妃,不光他,就连我们都没得跑。”
听到风晔说这件事,杜唯心才意识到,敬妃与面前的苏茗长相天差地别,也就只有身材体貌相似点。
就算在冷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众人斗忘记了她是什么模样,可皇上跟她是露水夫妻,怎么可能不记得?
“你们不需要担心这个。”苏茗从白玉枕底下掏出张软趴趴的东西来,在两人的面前晃了下,“有了它,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