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来”

木璃湮调皮一笑带着一丝少女的轻灵，这样的木璃湮竟让慕容明华有了一丝失神。

木璃湮轻轻摇动窗棂上的玉铃铛，顷刻之间凤娘就出现在木璃湮面前。

“拿焦尾琴来。”

木璃湮一脸欢喜，她想着既然慕容明华没有了嗅觉与触觉那听觉总是可以的，见他看自己念诗时的样子，她便有了主意。

可是她却没注意到慕容明华此时的脸色有些眸光闪烁阴晴不定。

凤娘什么都没问，不一会儿一架古琴便出现在慕容明华面前。

“熏香就不必了，你退下吧。”

“是”

木璃湮轻声嘱咐着。

“想听什么？”

木璃湮偏头看向慕容明华，仿佛在等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你想弹什么呢？”

一样的出尘语气。

“自我在京城遇见你以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似大非大似小非小的事没有一样不是劳心劳神，不如弹些舒心的曲调吧。”

木璃湮微微一笑，纤纤玉指微微一动一曲《春江花月夜》似泉水般在指缝间流淌。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随着清浅的旋律，木璃湮浅浅的吟唱，灵动的手指，配上轻灵的嗓音，一时间一副绝妙景致仿佛就在眼前。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越往下唱，旋律也愈加明澈。

不知何时，一曲笛声响起配起着琴音宛若天成，木璃湮不觉浮出几丝笑意。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

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不知弹了多久，明明还是一片明媚之景，顷刻便月上柳梢，望着窗外一片绝美的夜景，木璃湮不由得叹了口气，像这样弹琴对酌琴箫合奏的大好光景还真是令人神往。。

“好词，好曲。今日一曲足可千古留名。”

慕容明华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久逢知己又仿佛久旱逢霖。

“未听过的曲子竟也伴奏的如此精妙，你的才名还真不是盖的。”

木璃湮赞赏道，心里却想的是本来就是流传千古的曲子当然好了，不过她倒不想把别人的成果揽在自己身上，也就没多解释。

慕容明华将木璃湮揽入怀中，不由得感叹道：“湮儿，你总是这么惊艳。”

“姑娘我惊艳的地方多了，藏是藏不住的。”

木璃湮看着他，似是在等什么然后又补充说道。

“这把焦尾古琴我寻了好多年。”

木璃湮看着他，目光幽深。

“你早就发现了吧。”

慕容明华深情的望着她无奈叹口气，心里竟有了一丝忐忑。

“发不发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你亲口告知。”

木璃湮的心里何尝不忐忑，她怕一直以来自己的猜测会变成真的。

“一定要知道吗？”

慕容明华眉头紧皱，仿佛在想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

“这是我的命数”

木璃湮淡淡的说。

自从慕容明华喂了她醒神丹之后，她便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不全。

直到她遇见明王起，那种熟悉感第一次与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冲击，在碧云峰无意服下的丹药让她破碎的记忆逐渐开始恢复，直至遇见了连城公子和那个素衣少年。

那块朴实无华的玉，与明镜公主离奇的身世遭遇，触动了她那根麻木已久的神经。

“你”慕容明华有些哽咽，“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木璃湮肯定地回答。

“那你？”

慕容明华有些惊讶。

木璃湮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瞒了自己一件很大的事，而那件事与她有很大关联。

“只是想起了六岁前的事。”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劈在了慕容明华身上。

“百叶清，桃花醉，碧云峰，还有冲云真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以前就接触过这些人和事，对吗？”

木璃湮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我相遇其实是在碧云峰。”木璃湮声音虽小却格外清楚。

“至于百叶清，那是我送给明王的安眠香吧。”

要说刚刚那些问话慕容明华还能应付，可事到如今，明王两个字燃尽了他所有理智。

“你是不是还想说这曲子你也曾弹奏过，对吗？”

慕容明华眼神突然有些严肃。

木璃湮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甚至感觉出了一道冷意。

“那段记忆真的就这么重要。”

慕容明华紧握着袖口，平常极其注重衣饰的人袖口竟多了无数褶皱。

“你到底怎么了。”

木璃湮没想到慕容明华竟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内心里恐惧这般冷意，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慕容明华转过身去，这是他第一次背对着她。

木璃湮看的他的身影感觉愈发孤寂。

明明刚刚还柔情蜜语，现在却像个路人。

其实木璃湮心里根本就不在乎记忆的事，一开始只是疑惑，直到她猛然间想起自己竟有这么多的产业时，开始怀疑自己的意图，这才逐渐有了恢复记忆的意思。

“是不是对我有点失望。”

慕容明华自嘲地说。

木璃湮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果然费尽心思算计的还是不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卑劣了，卑劣到去破坏你与明王的情投意合。”

慕容明华自顾自的说，一时气极一掌竟将琴弦拍断。

木璃湮一时有些气恼，但是又不想与他争吵。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

“就因为我毁了这把琴，你便要舍了你我之间的情分吗？”

慕容明华从没有向今天这般生气过。

“你误会了，我寻这琴是因为……”

木璃湮刚要辩驳，便被无情打断。

“因为你的瑾哥哥喜欢是吗？”

慕容明华不耐烦的说。

“慕容明华，你够了。”

木璃湮一时气极。

“戳穿后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

慕容明华冷笑道。

木璃湮气不过，慕容明华又不听她解释。转身就要离开，心想他会拦的吧。

“呵呵，你早就厌恶我了吧。也罢，走就走吧。赶紧去找你的瑾哥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慕容明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屑。

“我原以为我们是朋友。”

要说刚刚她觉得这是误会，可现在无缘无故就被慕容明华这样羞辱，她真替自己不值。

原本她只是想说，无论过去如何现在有他就够了。

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过去的种种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木璃湮快步离开，猛然间她发现自己的轻功其实竟如此之高。

“都是骗子”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木璃湮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刚刚晴好的夜空，不知为何突然间便电闪雷鸣。

雨水倾注而下，好像要淹没整个大地。

木璃湮蹲在城郊的小角落里，对周围事物浑然不见。

“桃花香气，呵呵。”

木璃湮笑自己傻，明明自己精通天下香气，有怎么会不知道慕容明华身上的桃花香气其实就是蚕食她记忆的毒气。

“最毒的不是迷魂丹不是鬼影缝魂，是你吧。”

此时此刻天上掉落的每一滴雨水，都像把尖刀刺入她的胸膛。

如若不是她在公主府闻到至纯的桃花香气，才发觉出细微的不同，恐怕她还不会怀疑。

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尤其是她在碧云峰苦苦练剑，费尽心机的与上官洛瑶周旋，她就觉得自己傻。

“如果这是报复，我便遂了你的愿吧。”

不知淋了多少雨，木璃湮嘴角一阵腥甜，呕出一滩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木璃湮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个阴影袭来轻叹一声，缓缓将她抱起。

明王府

“不要走，明华。”

“不要走”

木璃湮发起了高烧，此刻正躺在明王府昏迷不醒。

“我说二哥，那天我就跟你说了感情要慢慢培养，你要早点下手，也不至于让那个慕容明华趁虚而入。”

慕容子楚撇撇嘴。

“滚”

慕容瑾冷冷的说。

“好，有了女人忘了兄弟，要不是我在城郊发现她，她现在早就被雨淋死了。”

慕容子楚翻了个白眼。

“话说，你们以前是怎么回事啊。”

慕容子楚试探道。

“滚”

一股掌风袭来，吓得慕容子楚赶紧离开。

慕容瑾一脸深情地看着木璃湮，细心的帮她盖上被子。

一向尊贵的他何时干过这种照顾人的活，可是此刻他却想让时间过得慢些，仿佛就是场精心雕琢的美梦。

他的记忆仿佛回到了他母妃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他九岁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