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的礼单,墨修自然是认得那是什么。
“孤来时收到消息,容澈已经带兵攻入了天圣,兵力不够,容澈不一定是墨长息的对手。”
秦暮羽低头,反复咀嚼墨修的意思。
容澈攻打墨长息,兵力不够,这是要向长风借兵的意思,借兵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墨修是在逼他向墨长息表明他的立场,也绝了他反叛的退路。
顶着头顶上那道森凉的目光,秦暮羽冲着墨修躬身道:“一切听从帝君吩咐。”
墨修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就是在逼他,那又如何?他秦暮羽的江山都是他帮着夺来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暮羽先前对他表以忠心,现在心里却还摇摆不定,不就是看墨长息暂时夺了天圣罢了,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在这时之后,秦暮羽还跟他玩一仆二主的游戏,那边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关外战火点燃,虽然没有明令封城,但是殷荀与姜亦寒他们的行程也被拖了下来,毕竟是天圣国内的内战,所以即使那些守城将领看到了他们的文书,也只能谨慎十分,一来二去,虽然没有被阻拦,但是几人在关中也滞留了几日。
大禹离天圣比古苍离天圣远,殷荀与姜亦寒担心姜珞胭在京城的处境,两人率先前行,大禹使者还在后头跟着,等他们到了京城,已经又是十日。
墨长息是在宣政殿接见殷荀与姜亦寒,怎么说殷荀也是大禹国君,再说了,姜家与姜珞胭还有那些关系,即使知道,墨修曾助他们夺回了大禹江山,墨长息这会,也仍是笑得从容。
“大禹皇帝一路辛苦了。”墨长息脸上挂着笑,却是不及眼底。
在墨长息面前,殷荀不必自低一头,只是淡淡道:“大禹使者还在路上,怕赶不上登基大典,我等便先行一步。”
墨长息点点头,“朕稍后便派人前去接应。”
殷荀与姜亦寒相视一眼,姜亦寒走上前一步,道:“皇上,听说臣下表弟宿烨在帝宫做客,不知我们可否一见?”
墨长息眯起双眸,修长的手指搭在桌面上的折子边缘,轻轻磨搓。
“不知姜少主此话何意?宿家少主不在淮阳城,怎么会在天行城内?”
姜亦寒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我等一路从大禹到天圣,途径淮阳城,姨父与臣下说起,表弟贪玩,听闻皇上欲立珞胭为后,便上京了,难不成他不在这里?”
墨长息低低笑了一声,“是了,姜少主不说,我都要忘了,你与宿少主还有珞胭是表兄妹,宿少主若是来了,朕亦是应当以礼相待,只是实在不巧,朕确实未见到宿少主。”
殷荀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墨长息的心思,倒是比谁都重,墨修败在他手中,不是败在本事,而是心机,墨长息这个人,就跟一条毒蛇一样,脸上笑得和善,实则心里早就算计好了。
思及此,殷荀微微勾唇,道:“想必是宿烨贪玩,跑哪里玩去了,天圣皇帝总不会骗我们。”
墨长息只是笑,眸中的暖意渐渐褪去。
像是在低头思考,片刻之后,才听姜亦寒道:“既是如此,臣下是否可以去看看珞胭?臣下来之前,母亲曾交代过,需照看一二。”
人家兄长要见表妹,怎么也不能阻拦?只是墨长息的目光却是凉了下来。
什么宿烨,不过是为了见姜珞胭做的铺垫罢了,姜亦寒怕他开口就要见姜珞胭会遭到他拒绝,便先搬出了宿烨,墨长息不信他的话能骗到他们,只是若再推脱一次,只怕也要惹恼了他们,他现在还不想跟大禹为敌,毕竟容澈就在京城之外,与其让姜亦寒与姜珞胭偷偷见面,还不如他正大光明地让他去,派人看着。
“姜少主要见珞胭,朕怎好阻拦?”墨长息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来人,带姜少主前往长乐宫。”
姜亦寒看了殷荀一眼,殷荀点点头,他便跟着宫人走了。
墨长息看着对面的殷荀,在金楼内见过一面,当时他还是皇子,后来在大禹京城中,他相助殷玄,也曾向殷荀抛出橄榄枝,只是殷荀一直不予回应,直到殷玄兵败,他夺了皇位,这其中,墨修也出了不少力。
只不过现在尘埃落定,他们各不冲突,对于往事,墨长息没有提起,殷荀自然也不会多说。
“大禹皇帝这一路走来,想必也看到了如今天圣的情况。”
墨长息在说容澈,殷荀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与他这个别国皇帝谈起天圣的内战。
放下手中的茶杯,殷荀淡淡道:“是,只不过殷荀是大禹之人,不好对天圣之事多加评论。”
一句话,便把墨长息要说的话都挡了回去。
墨长息嘴角勾起凉薄的笑,他便是想问问他,对天圣之事到底是何想法,是记挂着墨修的恩情与姜珞胭,想要相助容澈起兵夺位,还是想事不关己,隔岸观火。
殷荀这话,显然是第二种意思,只是背后的动作,他又哪里知道?
比起殷玄喜怒形色,殷玄确实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那大禹皇帝觉得,朕会赢,还是容澈会赢?”
殷荀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也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几乎是不假思索,便道:“当然是皇上会赢。”
即使知晓他不是真心的,墨长息亦是大笑出声,倒有几分爽朗的意味。
“那朕,便承你吉言了。”
殷荀但笑不语,神色还有几分谦虚,只是低头的那一瞬间,眸中闪过的冷意,让人心寒。
姜珞胭与墨凌还在墨长息手里,他与姜亦寒亦是孤身身处天圣,不是他想委身求全,而是现在不是得罪墨长息的时候,至于容澈,殷荀倒不觉得,这位会输,虽说战场无常胜,但是容澈既然拼了命地想夺回江山,就不会让自己输。
更何况,墨修都活着回来了,又怎么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