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因为早就答应了赵咨,两人心照不宣,自然不会再给他出难题,就嘱咐道:
“此计最善。但卿此去,休失了东吴气象。”
赵咨好不容易得到一个表现自己才干的机会,当然不会给他人留下闲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若有些小差失,即投江而死,安有面目见江南人物乎! 孙权一锤定音,随即命人写表称臣,令赵咨为使,携带大量贡品,星夜前往许都。
赵咨虽然是孙权的使者,但现在曹丕得到汉献帝的禅让,以天下正统自居,继承了原本应该属于汉献帝的一切权利。
孙权虽然贵为南昌侯,但也只是一个镇守一方的外臣,并不是想见皇帝就能见到的。
好在赵咨早就在谋划出使魏国的事情,准备非常充分。
到了许昌,先携带礼品,拜访太尉贾诩等一并朝中大小官僚,请求安排朝见皇帝。
曹丕篡汉以后,魏国内部的权利,都已经掌控在手,但对孙权和刘备的态度,还是非常在意的。
孙权在他登基以后,象征性地派人前来祝贺,但并没有就双方的关系作出表态,让曹丕心中很不喜。
在曹丕看来,要想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第一个剿灭的就是搅局的江东孙权,第二个才是继承汉统的刘备。
但目前的形势,却不容许他向孙权开战。
本来,曹丕留下汉献帝,并封为山阳公,就是用来对付刘备的。
谁知道,刘备集团早有准备,收到刘协被杀的谣言以后,根本懒得去辨别真假,直接将错就错,继承皇帝之位。
刘备继承皇位,意味着曹丕的朝廷不合法性,给那些心存汉室的人带来了念想,给曹丕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因此,尽管孙权和刘备交恶,但曹丕不但不能出兵对付孙权,而且还需要孙权的臣服,来提高自己的威望。
孙权因袭取荆州和刘备闹翻,是曹丕称帝的一个必要条件。
否则,刘备和孙权同心协力,他曹丕还真没有胆量这么快就篡汉自立。
曹操自己不愿意篡位,除了顾忌名声,也是因为孙刘联盟的存在。
为了给曹丕上位创造条件,曹操可是下了大本钱,损失了不少的兵将,这才引诱孙刘反目成仇。
虽然是一个得利者,但曹丕对孙权的反复无常还是充满戒心,但孙权臣服自己的名义,也是他迫切需要的。
就算承认了孙权的自治地位,曹丕如果想攻打他,倒也不怕找不到罪名。
因此,赵咨一到许昌,就受到了曹丕的重点关注,贾诩心安理得地收了他的礼品,次日早朝,就出班奏道:
“江东孙权,遣中大夫赵咨上表。”
刘备起兵东征,声势浩大,曹丕早就知道,孙权前来臣服,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就笑着说道:
“此孙权欲退刘备之故,且看他是什么说辞。”随即下令,召赵咨上朝觐见。
赵咨进来以后,因为没有得到曹丕的册封,没有资格立于朝堂之上,只能拜伏于丹墀。
曹丕接过孙权的上表,看完以后,对孙权臣服自己还是非常高兴的,但他肯定不能轻易答应,就向赵咨问道: “南昌侯是什么样的主公?”
赵咨知道,这是曹丕给自己出难题了,评价自己的主公,可不是一般的难,一旦说不好,可是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毕竟是一个善辩之人,脑子反应非常快,马上回答道: “聪明、仁智、雄略之主。”
曹丕笑着说道:
“你赞美自己的主公,我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吹捧成这样离谱啊!”
赵咨知道,他对孙权的评价如此之高,肯定会导致曹丕不高兴,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就回答道:
“臣并没有虚言赞美自己的主公,这每一个字的评价,都是有事实依据的:主公纳鲁肃于凡品,是其聪也;拔吕蒙于行阵,是其明也;获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荆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据三江虎视天下,是其雄也;屈身于陛下,是其略也:以此论之,聪明、仁智、雄略之主,实至而名归! 曹丕听了这话,虽然有些牵强附会,但也算言之有物,不由对赵咨刮目相看,但还是想揭一下孙权的短处,看看赵咨怎么说! 知道孙权文采不显,并没有像样的文学作品,而自己的文采虽然比不上曹植,但也写下的《临涡赋》,闻名当时,就继续问道:
“南昌侯颇知学乎?”
赵咨知道,这是曹丕在卖弄他自己的才学。
孙权虽然在江东大肆提倡读书学习,蒋钦、吕蒙都是在他的督导下学有所成。
但孙权自己,在文学上的造诣,却是上不得台面,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曹家兄弟,稍微斟酌了一下,就回答道:
“我主浮江万艘,带甲百万,任贤使能,志存经略;少有余闲,博览书传,历观史籍,采其大旨,不效书生寻章摘句而已。”
赵咨虽然承认孙权文采不好,但也借机暗讽了曹丕一下。
曹丕听了以后,面色不虞,出言威胁道; “孙权不害怕我攻打江东?”
赵咨心里一紧,这本就是孙权最害怕的事情,他这次来,就是想要得到曹丕的承诺和支持,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示弱也没有用处,就硬着头皮回答道: “我主臣服于陛下,是顺应天命,不存在怕不怕的事情,尽管大国有征伐的武力,小国也自有抵御的良策,何况我们江东有雄兵百万,据江汉天险,何必怕别人的攻打?”
曹丕见赵咨面不改色,才智和胆略都非常不凡,就不再继续为难他,反而用恭维的语气说道: “像先生这样有才能的人,江东有多少?”
赵咨一听,知道自己赌对了,曹丕也需要孙权名义上的臣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 “聪明而有突出才能的,不下八、九十人,像我这样的,那简直是用车装、用斗量,数也数不清!”
听到如此得体的外交辞令,魏国朝廷所有的官员,都对赵咨肃然起敬。
曹丕也称赞赵咨道: “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先生当之无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