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驷马拖车’,通俗地来讲,就是用三个‘四点金’做主体建筑,周围修‘火巷’、‘排屋’,一大片屋舍构成的院落。
石坚随衙差走进龙虎门,里面是个大埕,也就是广场,平常作车马停放处。大埕均开一半设月池,池水清澈,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正对大埕的是凹形门厅,从门厅进去才算真正进入苗家豪宅。天井里栽花种草,假山怪石,两侧通廊连接前厅,仅是这前院便显露出豪宅几分奢华大气。
前几天还喧嚣热闹、宾客如云的大宅,今日却陡然冷清下来,到处透着一股阴冷、凄凉气息,给人的感觉像一座鬼宅。
大量衙差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不断从后厅、包房、排屋中抬出尸体,整整齐齐放在前院的空地上,乍一看起码有四五十人。
个个死状凄惨,有的手被扯断,有的尸首分离,有的胸口破了个透明的大洞,有的露出森森白骨,有的被活活咬死,简直惨不忍睹,石坚扫了一眼就眼观鼻鼻观心,强迫自己不去看,可浓烈至极的血腥味却不断往鼻子里钻,疯狂挑动他的想象力。
“头儿,始终道长请来了。”衙差领着石坚走进前厅,冲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禀报道。
中年人姓金,是县衙的捕头,他示意石坚坐下,然后开口道:“始终道长,发生在苗家的血案你也看到了,苗家上上下下七十三口人,除一人幸存外,其他人全部遇害,我希望道长能配合我们查清血案的真相。”
“配合?”石坚挑眉道:“听金捕头这话的意思,该不会以为苗家血案与我有关吧?”
金捕头连忙摆手,解释道:“道长不要误会,我没有怀疑道长的意思,苗家唯一活下来的柳师爷可能看到了什么,但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什么都不肯说,指名道姓要见道长。”
石坚点头道:“柳师爷想见我,我也正想见见他,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冯法师的遗体在哪里,我想看看。”
“道长稍安勿躁,先见了柳师爷,我会派人带道长去认领冯法师的遗体。”林捕头安抚道,“来人,把柳师爷带上来。”
两个衙差应命,匆匆奔往后院。石坚耐心等着,不一会,两个衙差一左一右地押着个戴眼镜的歪嘴男人进来。
不能说押,应该说抬。
柳师爷双腿跟面条似的,软绵绵没力气,站都站不住,身体不停颤抖,面无人色,嘴唇发黑,小声说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话。
金捕头皱了皱眉,威棱四射地喝道:“柳师爷,始终道长我帮你请来了,还不快把你知道的从实招来。”
“始终道长?始终道长请来了?”
柳师爷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彩,定定地看着身穿杏黄道袍,身姿挺拔的石坚,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知从哪里涌出股力气来,一把甩开衙差,扑倒石坚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号啕大哭。
“始终道长,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只有你能救我,冯法师说只有你能救我!”
石坚又气又好笑,面色温和地说道:“柳师爷,有话站起来好好说……”
“你救救我,救救我……”望着语无伦次,精神已经陷入崩溃状态的柳师爷,石坚一把拎着他的后衣领,提小鸡仔似的把他提起来,随手扔在椅子上,竖起剑指,口中念念有词:“抚魂安魄,与道合灵,通气养真,气脉安宁!”
施了个‘安魂咒’,手指猛地点在柳师爷眉心。柳师爷的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空洞无神的双眼中渐渐凝聚起清明的光彩。
“你是始终道长?”柳师爷激动地问道。
石坚承认道:“我就是冯法师说的始终道长,柳师爷,你冷静一点,把昨晚你看到的、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厉鬼索命!厉鬼索命来啦!”
柳师爷突然站起来,尖锐而惊恐到极点的叫声吓得金捕头和两名衙差心头发寒,金捕头怒喝道:“姓柳的,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柳师爷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重复道:“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真的,厉鬼索命来了。”
“老太爷过寿那天,我从外地请来一对跑江湖卖唱的小夫妻给老太爷唱歌贺寿,男的叫阿昌,女的叫徐铃儿,徐玲儿人美音甜,老太爷一眼就看上了。酒席过后,老太爷借口要听徐铃儿清唱,就把徐铃儿带到月娘湖上的灯船里,欲强行男女之事。”
“后来阿昌跑进船舱,被老太爷的手下制服,老太爷把阿昌的头按进鱼缸,以此逼迫徐铃儿脱衣服,不成想,一时失手淹死了阿昌,徐铃儿也自杀身亡。”
金捕头脸色阴晴不定,问道:“柳师爷,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柳师爷冲石坚喊道:“始终道长,你要信我,我要是有一句谎言,定遭天打雷劈。”
石坚道:“我信你,你继续说。”
柳师爷缓了缓神,抖手抖脚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时不小心把茶杯打翻,瞬间把衣袖浸湿,但他似乎毫无所觉。
“杀人事大,老太爷不敢伸张,就偷偷找了个赶尸先生,许以重金,让赶尸先生把阿昌的尸体运走,此事义庄的鬼脸老七可以作证。”
金捕头喊道:“来人,去义庄把鬼脸老七带来。”
“是,头。”
“继续。”
柳师爷吞了吞口水,“前天夜里,老太爷做了个噩梦,梦到厉鬼回来索命,他做贼心虚,就让我请个法师回来。不想真的应验了,厉鬼真的来了,是阿昌,他是阿昌,他回来找老太爷报仇了……”
见柳师爷又有失控的迹象,石坚赶忙问道:“厉鬼长什么样子?冯法师是怎么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