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点头,他自己懂得炼丹,深知此理:“既如此,那我且寻寻看,日后待集齐这些材料,届时再叨扰道友,只不知该往何处寻道友去?”
秦昭先道:“我会再此住上一段时间,直至我徒儿蜕凡完成,这几年内不会往他处去,唐道友寻得这些材料,只管来此找我便是。”
“既如此,在下告辞,他日再来寻道友。”
“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既是萧老弟旧识,今日且留宿于此,你我痛饮一番,我这正好有从齐韵岛带来的佳酿,不知唐道友好此中物否?”秦昭先劝留道。
他虽是散修,自在逍遥,却也颇好交通人物,结纳善缘,今见唐宁年纪轻轻,便有筑基中期修为,且一出手便是犀甲蚁后这等稀罕之物,不禁高看其一眼。
“多谢秦道友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实不相瞒,我颇口馋此物,只是身处新港,一向少遇佳酿。今能一品齐韵岛美酒,足慰平生。”唐宁道秦昭先哈哈一笑:“正可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位请。”
三人到了另一居室内,依次落座,秦昭先手一翻取出一坛子酒,掀开盖子,浓郁清香之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室,使人不饮自醉。
“此名檀麝酒,有檀木兰麝之香,故此得名,在齐韵岛上微有声名,出自于当地绿星商会之手,论品质属二阶中品灵酒,正适我等修士。”秦昭先将酒盛满,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酒入肠肚,如浪花翻涌,一浪接着一浪,激荡着灵海穴中灵气翻涌,全身只觉血气涌动,口中却满嘴幽香,唐宁吐气道:“果是难得的好酒。”
“此酒一坛十斤,价值二千灵石,似我这般修为,一顿顶多也就能喝个三斤左右。”
唐宁道:“可惜这般好酒要到那极远之地才能买得,若是新港能造出这般佳酿,纵是二千灵石一坛也值得。”
“这般制酒之法都是各势力珍藏之货,向来不会传授外人。即便将方子交给你,凭新港之地的资源也炼制不了,此酒不仅加入了各种二阶药草,连二阶妖兽血肉也融入其间,只有那些大岛屿上的势力有渠道能弄到这些东西。”
“二阶妖兽?”唐宁闻言微微一惊:“他们上哪弄那么多二阶妖兽。”
秦昭先道:“清海海底深处有颇多妖兽潜匿,牧北草原更是有大量妖兽存在,把妖兽从牧北运来也用不了多少时日,然后利用它们繁殖,圈禁饲养成灵兽,一头数百斤的二阶灵兽足可炼制上千坛灵酒。”
“修行界四大传统行业,丹药、符箓、炼器、阵法,都说是暴利,以我观之,实际上远远比不上灵酒、灵食的利润。更别提那些控制着赌坊、传送阵、青楼、商铺的势力,真正的日进斗金,他们一天的利润高达百万灵石。”
唐宁道:“秦道友既久历四方,不妨说说那外间都有什么新奇之物,好让我这井底之蛙开开眼界。”
秦昭先道:“所谓书不达言、言不达意。外边的世界不亲眼见识其繁华,只听人言是难以想象的,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难以尽述。这么说吧!目今新港魔宗崛起,与玄门也进行过几次大战,和青州内陆那些大宗门的战争比起来,新港间的战斗就好似猴子种群手持着石子、木棒争夺领地。”
唐宁道:“这是自然,在那些大修士眼中我等不就是如同蝼蚁吗?”
“唐道友误会了,我所言的并非指修为的高低,而是战争的本质。你们更像是散修个人间的互殴,论的是个人能力的强弱,而他们则是两只军队在战斗。”
“此话何意,望道友详言之。”
秦昭先道:“他们拥有十分强大的灵械,受过专业的战争训练,包括各兵种之间配合,他们之间的战斗绝非个人的强弱决定,而是整体装备的优良程度。他们掌握的灵械亦是五花八门,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各式各样,甚至有专门针对某种目标打击而特制的灵械。”
“举个例子,如果乾易宗和尸傀宗再度发起战争,战争的胜负其实与底下弟子没有关系,主要是金丹修士间的战斗。一旦一方金丹修士败北,陨落,那么其宗门自然溃败。”
“可青州内陆那些大宗门战争并非如此,哪怕是一群筑基修士对阵上金丹修士,依然可以将其诛杀。盖因他们装备的灵械精良,能够对金丹修士造成伤害,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修为强弱就算不得什么了。”
“我久居齐国,与水云宗关系尚可,知晓他们宗门唯一拿的出手的灵械不过十张二阶玄乾弩,想来乾易宗也差不多。靠这点装备在大战时根本起不到什么动作,一般只用来守卫宗门。”
“假使水云宗有一百张二阶玄乾弩,十张三阶破空弩,一百副二阶战甲,十副三阶战甲,你觉得个人的修为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唐宁默然无语,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秦昭先飘零多年,见多识广,滔滔不绝的说着外间所见所闻。酒过三巡,唐宁问道:“以秦道友身份,为何对那金家那几名小辈出手?”
“因我这徒儿之姊被他们掳去,其父又遭金家下人打死,我知晓其姊关押在朝天观,于是将她放出。没想其姊早遭那凤宣楼执事迫害自尽身亡,我便为她报仇,杀了几名金家小辈。金令元找到我,相斗一场,他自知不敌,便与我和解。”
“原来如此。”唐宁点头道,心下却暗想,金玄阳这个小子,也是命该如此,惹到了他身上。真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萧墨白道:“自秦川一别,于今已数十载,当初幸得道友相助,方逃出窦家抓捕,听闻窦家灭族,乃唐道友之力,不知确否?”
唐宁道:“当初我密受宗门之命,接近窦家,是为获取他们勾结魔宗的证据,而窦家同样想拉我下水,故与他们颇多交往。”
萧墨白道:“窦家灭族后,吕家迅速接替了窦家位置,望西川依旧闻名四方,仍有不少女子受其迫害,被逼作为炉鼎。我曾想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将吕家大闹一番,后来还是作罢。”
“今四方扰攘,豪强称霸,为祸一方此非朝夕可除,诛了窦家还有吕家,杀了吕家又有王家,唐道友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唐宁道:“天下熙熙攘攘,无非利来利往。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作祟,望西川靠着灵酒与炉鼎噱头,一年进账不下十万,这等收益驱使之下,自然不少人趋之若鹜,哪怕是铤而走险亦在所不惜。”
“更何况其收益远高过风险,甚至可以说没有什么风险。窦家之所以灭族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勾结魔宗,若非如此,宗门也不会对他们动手。”
“实不相瞒,这些年我念及窦家常有悔意,当初我背悔诺言将窦家赶尽杀绝,以为除此一恶,再无女子受其迫害,哪知晓吕家接手,一如昨夕。”
“不说窦家吕家,其他修行家族又能好得到哪里去?虽然没有那么残暴,逼迫成为炉鼎。却还不是一样掳掠良妇,逼良为娼?说到底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
秦昭先道:“像这类事情在那些大岛屿上数之不胜,虽然残暴不仁,却也蕴含一定道理,乃是世间弱肉强食的本质。虎吃狼,狼吃羊,羊吃草,本就是强食弱,修行界也是如此。”
“说实话,魔宗也好,玄门也罢,我一向厌恶,包括执天下牛耳的四大玄门,实际上都是一些唯利是图,道貌岸然的修士,嘴上讲着礼义廉耻,背地里干的却是小人勾当,不过是抱团欺压底下散修而已。”
“这与个人品行无关,乃是其生存的要领,关乎到整个宗门的延续,谁到了那个位置都不得不如此办。”
“不过话说回来,当今天下能有这般繁荣昌盛,与玄门的统治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玄门的统治造就了这般盛世,其主要是四大玄门的功劳。”
“虽然我时常说他们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占据了天下最好的资源,持续压榨着天下散修的利益。”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维护了修行界最基本的秩序,制定了铁的规则,正因如此,才能得以发展这么多年,否则天下早就一团战火,干戈不休。”
“若拿魔宗与玄门相较,二者选其一,我还是站在玄门一方的。”
“以我观之,玄门是伪君子,魔宗是真小人,两者虽都不属于仗义之士,但伪君子终究是君子,真小人到底是小人。”
“与玄门打交道,只要不侵犯他们核心利益,还是能够沟通的,这么多年来,新港三玄门很少听闻发生杀人越货,巧取豪夺的行为。”
“可魔宗却是烧杀掳掠,肆意而为,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对他们有用的人,这种人他们礼敬有加。一种是对他们没用的人,这种人他们视之如草芥。”
“拿以尸傀宗而论,才占据秦川、陇右之地不过二十年,发生了多少劫掠杀人越货事件?对于那些修行家族,他们不遗余力帮助其发展,因为对他们有用。”
“而对于散修呢!肆意杀抢,毫不约束,对于一般凡人就更是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