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甄的岁月不温不火的过了二十七年,此前她的人生存在着三个人,爹妈和何琼。这是她认为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三个人,谁也代替不了,直到现在,何琼给她的是遍体鳞伤,她忽然发现女人把男人当成一生最重要的多少有点滑稽。
华智迅在韩甄回到娘家的一个星期里,每天都殷勤的往她家里跑,买各种水果和奶品,买女性保养的和婴幼儿的玩具进口牛奶,韩甄爸妈看在眼里心理多少挺安慰的,至少女儿在最落魄和伤心的时候,有个好男人还在,这种陪伴是雪中送炭,最能融化一个女人的心。
韩甄也觉得自己对华智迅刮目相看了,他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只是一时的兴趣和新鲜,他不离不弃的守候把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坚持和无私表现得淋漓尽致,韩甄是个心软的女人,尤其在生了孩子之后,她的柔软更加像水一样,那么久而久之,华智迅在她心里,也渐渐的占据了一个狭小的位置。
她毫不避讳的告诉他,我只能给你一个很小的角落,虽然你让我特别感动,但是我已经为人妇为人母,我觉得作为你这样的男人,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我能做的仅此而已,所以你再怎么努力,我或许都回应不了什么。
华智迅站在阳台上俯身看着窗外的灯火璀璨五光十色,这座城市是多少年的首都了,从北平到北京,沧海桑田,多少故事和人物在岁月的长河中转瞬即逝,留下的就是青山掠影,有的甚至除了骨灰,再没有任何痕迹。
爱情比岁月和历史要短暂脆弱得多,华智迅一直坚信他曾经失去过韩甄一次,所以他不能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再一次和她擦身而过,这个世界上的缘分太多也太拥挤,有时候一个眨眼你再想从人群中搜寻到哪个身影就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唯有不停的仅仅追随,一刻不能松懈,或许你就还有机会失而复得。
华智迅也坚信坚持一定会有回报,即使韩甄再坚决,只要他不离不弃,她就会为他而停留。
何琼在韩甄回娘家的第八天时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见面,韩甄有点烦,躺在床上抱着翔翔,昨天一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自己和何琼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了,但是那么多年的爱恨情仇在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不停的闪烁滑过,想短暂的时间里就遗忘只要是有点人心的估计都做不到,她有时候也忍不住回头,到底因为什么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是自己的固执任性刁蛮和不讲理还是何琼的背叛无知和不体贴,总之两个人都有错,也都有委屈,不肯退让和对自己更多的纵容造成了婚姻到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地步。
韩甄握着手机忽然哽咽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何琼在电话那边也听到了她微弱的啜泣和喘息,心里头也特别不是滋味他就默默地等着,等韩甄能说出话来为止,时间也就在这一刻过得特别慢,韩甄想如果他在以前便能踏下心来等着自己,慢慢的伸出手在每个阶段都拉她一把,那么或许两个人携手并进也不会发展到今天。
“我不想和你见面了,如果我们之后还会见,那就是在签离婚协议书和去民政局那天了。”
韩甄坚持着把这句话说完,没有断断续续和让人心疼的哭腔,何琼默默无声的听她说着,紧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又死死抓住沙发的扶手,恨不得攥碎了一样。
“真的不能挽回了么?我们非得到这一步么,我没觉得我们的婚姻已经不可饶恕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可以说出来,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么?”
“我有错我承认,可是何琼,你到现在还不肯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么,你到底成熟么,你配做父亲和丈夫么,你有担当么,你知道婚姻不是靠女人自己经营而是需要两个人共同配合么,你以为我离婚是一怒之下就因为你陪前女友去做流产才提出来的么?不是,何琼,我深思熟虑很久了,我不能容忍我的婚姻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瑕疵,凭什么别人可以那么幸福清白的坚持下去我只能在不停的选择宽恕和原谅!”
韩甄越说越激烈最后甚至带着哭腔喊出来,她这么多年反反复复想说的又咽下去,终于在这一刻如数爆发出来扔给何琼,她忽然觉得特别释放解脱,不再背负着维持婚姻的负担和压力,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了。
对峙之后何琼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知道我的错更多,但是韩甄,你说你一味的退让,那么你来我的公司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我和女同事怎么样,我承认我出过轨,但是我在婚姻里绝对没有背叛过,至少我的身体在你面前是绝对保留和纯洁的,每个人的思想都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在你不体贴不谅解我的时候,我会对生活工作中的其他女孩产生依恋的情绪,这无可厚非。那你和华智迅呢,就绝对没有过去么?”
华智迅,又是他,何琼,你口口声声提着的人,你可知道他比你强多少,在你老婆脆弱无依的时候,是他不离不弃包容我陪伴我走出低估,你可曾打电话来问一次你的孩子?你不要告诉我每天你妈打电话过来就是替你问的,她心疼孙子我明白,可是你当爹的别人的问候能代替你么,婴儿车婴儿床进口奶粉和玩具无一不是华智迅买的,这不是他的孩子,只是因为他喜欢我忘不了旧情所以就这样付出,谁也不欠谁的,他对我好不是应该的。
“何琼,我不想和你争执了,已经破碎到这个地步何必还往彼此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呢,过两天到了周末我们见个面吧,离婚这种事没必要请假弄得人尽皆知,对你不好,对我们的孩子也不好,就等周末你歇班的时候,我们把协议书签署了,然后直接去民政局。”
韩甄说完没等何琼再说什么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没有留恋和停顿,好像早已能坦然接受。
华智迅晚上的时候又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熟食和妇女保健品,堆满了客厅的茶几,韩甄爸妈都一起找了个借口出去,说着去市场和超市买点菜做完饭,留华智迅一起吃,韩甄当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他们俩人一起出去买菜过,无非是为了给华智迅个单独和自己相处的机会,他们也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是没心没肺能这么快就走出来的人,不可能同意和他出去,也就是抓这个机会聊几句了。
韩甄爸妈出门之后屋子里寂静得有点尴尬,翔翔睡得香甜极了,卧室的门半掩着,华智迅坐在沙发上搓着手,想笑还有点不知所措。
“你吃西瓜么,还有菠萝,都特甜,我给你切点?”
韩甄站起来要往厨房走,华智迅就也跟着站起来摇头,“别忙活了,我买了菠萝蜜还有红提,在塑料袋子里,我拿出来,都是新鲜的洗过的,拿保鲜膜兜着呢。”
华智迅说完就俯身在塑料袋里拿出来两个塑料盒,放在茶几上把膜撕开,小心翼翼的递到韩甄面前,韩甄觉得特别感动,忍不住眼眶就红了,不是因为华智迅的细心和体贴,而是因为他能坚持这么久面对一个从未给过他回应的女人一如既往不离不弃,这种感情压迫性的朝韩甄压过来,把她包裹得透不过气,但不是紧张和抗拒,而是欣慰和感动。
“以后来就来呗,别买东西了,这俩样水果这个季节贵的吓死人,你每天来都带着好多东西,你工资才多少啊,以后再来就留这儿吃饭,我们家都有,让我爸妈买去,没看出来他们好客么。”
华智迅抿着嘴唇就笑,韩甄不抗拒他不疏远他让他特别高兴,好像一切都冉冉升起了,希望就在前方似的,他说我喜欢给你买东西,给翔翔买东西,工资够花,我升了市级优秀青年医生,院里给了不少奖励,我现在买这些都算上还没花了呢,我们当大夫的隐形福利特别高,能吓死别人。再说了,我觉得好男人就是要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好,心里舒服。
韩甄没说话,静静的吃着红提和菠萝蜜,甜到了心坎里,也酸到了鼻子里。
晚上这顿饭四口人吃的特别和谐,吃完了韩甄妈起刷碗,韩甄爸跟华智迅坐在阳台上下棋,韩甄就抱着翔翔在一边观看,华智迅棋艺还特别好,三下五除二就给韩甄爸赢了,韩甄爸还傻着呢,一个劲儿琢磨到底输在哪儿了,华智迅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挠头一边道歉,“叔叔我下一盘我不赢您了。”
这话把韩甄爸气得够呛,“你小子成心是吧,还不赢我了,你倒是想赢呢,我刚才走神了让你钻了空子,真比起来你还毛嫩呢,再来!”
翔翔在韩甄怀里安静的睡着,这小家伙一天到晚吃饱了就睡,压根儿没什么睁眼的时候,窗外万籁俱寂,优雅的灯光把大街照的安静富贵,北京的夜晚是漂泊异乡人的梦,是这座城市的人最平淡的风景,不同的感受,不同的幸福,都能把人醉倒。
韩甄觉得此刻是她最幸福安宁的时刻,如果和自己老爸下棋的是何琼,是否更加美好呢。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十全十美,总有一点缺憾,这才让人能放下过去,拥抱崭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