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深夜,骆晓霙打着哈欠,提着一大袋子垃圾和自己的拖鞋,按开了楼梯,光着脚丫下楼出门扔了垃圾。
几年来,为了尽量避免与楼下租客的多碰面,她都习惯性的深夜起床扔垃圾,尽量在人类正常活动的时间范围内,只进出自己的家各一次,如有其它多余活动需下楼,就选在夜深时分再动。
当骆晓霙小心翼翼的把大门合上,预备回家时,一声突兀的“啊!啊!”声,吓了她一大跳。
显然是那个开灯睡沙发的人,噩梦喊梦话了。
本来,骆晓霙是并无兴趣参观某人睡相的,只是接着冒出来的梦话,硬是拉扯着她,翻着白眼挪了过去。
“小雪!不要!不要走!”
骆晓霙瞅着那半个身子都出了沙发,苦着张脸,一头汗的男人,撇了撇嘴,心里吐槽道:“睡个觉都不放过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很多钱嘛!”
眼看男人一个翻身,就得彻底砸到地上不可,骆晓霙无奈长腿一伸,顶住了他的后背阻止,不想睡得死沉的人并未醒。
于是骆晓霙只好上手,利落又小心翼翼得将男人整个移进了沙发里侧。转头瞅了眼,挨得很近的茶几,想到了什么,将其细致的挪远了距离。
心想,要摔好歹也别磕得血溅当场,就太不吉利了。她可不想半夜给这个大麻烦收尸,再上个头条。
就这样,在之后好些个骆晓霙下楼扔垃圾的夜晚,她渐渐习惯性挪步去瞅瞅那个爱睡沙发的男人,是否安睡好,给他挪胳膊挪挪腿,是常有的事。
直到有一个晚上,当她把那一头狮子毛的脑袋,从半悬空处,移进去时,男人突兀的一声“冷女人”吓得骆晓霙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到男人身上,幸好她手脚灵活,即使撑住了。
只是与那张五官精致,睡颜完美的脸的距离,更近了,近到只有一个微微低头的距离。
男人并未醒,闭着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了颤,嘴角忽而微扬含笑,前倾了倾脑袋,盈盈红唇,犹如娇艳欲滴的樱桃,可口又诱人,邀吻状与心跳加速吞了吞口水的女人唇,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这个男人,不知道自己这样,会…要人命嘛…
即使她再对这个没什么意思的男人,毫无兴趣。可是,这张脸实在是美得,无瑕可挑,完全在骆晓霙的审美内…所以,她才说,他长得倒是很有意思…
完全控制不住心跳的骆晓霙,在千钧一发之时,理智的弦蹦住了,掌心印到了那下一秒就吻上自己的红唇之上,飞速一个起身后退,踉跄几步,风一样消失了,逃回了自己封闭又坚硬的壳里。
正是由于这一次无法抑制的怦然心动,骆晓霙才在第二天,有了在众目睽睽下反调戏玉清晨的举动,或许是为了报复,也更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对这个男人依旧是毫无兴趣的。
下班回家与玉清晨的相遇,她无法像往常一样保持淡然如水的冷静,反而心绪焦躁,才会有了不耐烦,针针带血扎伤了男人,出口激怒他,说了出租自己房子的提议,与他作了“后会无期”的最后道别。
“不要再见了,玉清晨,你这尊大麻烦!”关上大门的那一刻,骆晓霙在心里如是说道。
一脸莫名的老何反应过来,跑到房间找到玉清晨时,只见他摊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他几度想开口询问原因,又全卡在了嘴边。
这样的玉清晨,他就没见过几次,吓得他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哭了一会的玉清晨,哑着嗓子说道。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老何急了。
“求你了!”玉清晨发出了哀求。
老何瞬间没有了再坚持的理由,因为他太了解玉清晨了。这样的要求,就说明他并不会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你问再多遍,也无济于事。
只是,他这下可以完全肯定的是,玉清晨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一个特别到他并打算分享出来的人,即使他是他唯一仅有最最重要的朋友…
“臭小子,你难不成是还没开始恋,就失恋了么?”老何在心里叹道,摇了摇头,回到了客厅,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把这个空荡荡的屋子,留给了他一个人…
关在家里意志消沉了几天后,玉清晨主动要求加大了工作量,开始更加疯狂的工作行程,因为他完全不想一个人窝在那空空荡荡让他辗转难眠的屋子里,孤独的添伤口。
只有忙碌到完全无暇思考,更不来不及思念,才能让自己更快忘掉一个人吧…要不然,他还能怎样了?
喜欢上了一个对自己毫无兴趣,且有了那么登对相爱的女朋友的女人,除了逼自己忘记,还能有其它的选择吗?
没有,他根本没有选择…
某综艺录制的休息室里,累到睁不开眼的玉清晨,蜷在沙发上,抓紧小憩着。
忽然在半睡半醒中,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男人声音。
“我说,你也真是够了!你女神去了非洲,你也要跟着跑去非洲,那她要是去了火星,也跟着去吗?”
“怎么就不能去了!火星好玩着了!我不管,女神去哪,我也要去!录完今天这节目,你们谁也别想拦我,我明天就飞非洲!哼!”
“我说我亲爱的王子殿下啊!你能不能成熟点,理智点!七年了啊!整整七年了!如此强扭的瓜,你使劲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扭过来,你还嫌不够苦嘛?”
“可是,我想她啊!挠心挠肺的想她!好想,好想…I miss… ”
“唉~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一个浑厚的男歌声,在空气中飘啊飘。
说着思念的男人,抽抽泣泣也跟着唱了起来。
这一唱,把玉清晨彻底唱醒了,针刺一样,扎得他睡意全无,浑身一冷。
睁开眼看到的,与玉清晨猜测的毫无误差,可不就是那个单恋七年的艾蒙么。只见他人高马大的窝在宽厚的刘春生的肩上,一片深情款款的唱着。
一句句,全唱进了玉清晨的心里。
没人知道,他此刻是多么的与这个外国人感同身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情不自禁的,他也开了嗓子,跟着唱了起来,干净清亮的歌声,立马就吸引了另外两个男人的注意,也把累瘫睡得死死的老何唱醒了。
“我说,这是到了KTV包房嘛?怎么一个个都唱起来了!”老何揉了揉睁不开的眼,不得其解。
一曲终毕,艾蒙摸了摸眼泪,转头看向满脸落寞的玉清晨说道:“你唱得好好听,不愧是专业歌手。不过,你也有想念的人嘛?”
艾蒙这一问,拉出了玉清晨陷入的情绪,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
“唉~看到你,我更想我女神了。”艾蒙深深叹了口气,“上次她在台下救了你,还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救我?”玉清晨心惊一跳,一脸茫然。
“是啊!她代替那个身体不舒服的实习生,穿成大娃娃和你站到了台上呀!还演了情景剧来着。你拍照摔下台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女神救下了你。”
“什么?”玉清晨惊跳而起,“那天,那个大玩偶,居然是她!”
玉清晨听到了自己心跳狂奔的声音,心中狂喊着:天啊!为什么,她为我做的,我怎么总是愚蠢的最后才知道!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啊,不对!”艾蒙后知后觉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应该要保密的,怎么就说出来了。女神,要是知道了,非生气不可!”
玉清晨用尽自己最后的理智,忍住了没有暴走狂奔的心,冲到了厕所,把哗啦啦的冷水,一个劲的往脸上扑。
他不会好了,更加不会好了…
靠在洗手间门外的老何,看着里面极其异常的人,心里有了最终答案。
原来,住进你心里的那个人,果然是她…也难怪…这样的感情…你又如何说得出口了…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答案,老何并无意外,从第一次在酒吧看到玉清晨对那个小雪,频频侧目,不同一般的关注眼神,他就有了预感。
就是,老天给你霹的这个雷,也太雷,口味太重了点吧~有点意思~
还有,他们私下有过其他更多更深的接触吗?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要喜欢上一个人,一两次浅显的见面,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是那张老照片,背后还有故事?
老何脑洞大开,开始怀疑起,这个臭小子是不是七年前就勾搭过那个小雪,所以才对这个女人,异常的特别。
“这个剧情,怎么感觉在哪听过似的?”老何边走边凝眉自言自语。“啊,对了!哇靠!可不是在李顿那听过么!哇靠,难不成最后真成你弯我弯,大家一起弯,神转跨国BL耽美偶像剧嘛?”
老何吓得猛摇了摇头,“不行,我得把他看紧了,要真被掰弯了,可肿么办哟!新戏没多久就要开机了啊!太危险了,太太太危险了!”
录完节目回到家,已是凌晨两三点。
玉清晨开了大门,往墙上按了半天,屋子依旧乌黑黑,似乎是停电了。
他也没多想,也没心思想,犹如一个丧尸一样,摸着黑在房子里荡啊荡,磕磕碰碰撞到了,也毫不在意。
丢下行李后,就往地上一摊,四仰八叉的,一动也不想动。身体的劳累和精神上的悲凉,折磨得他不堪重负,就像沉入了深深的海底般,难受得窒息。
那样一个特别到令人发指,又谜一样美好的女人,叫他如何能忘记?
心情丧到极点的他,半梦半醒的躺了半天,最终被尿意逼了起来,摸着黑游魂状去厕所的路上,一阵风闪而过,接着,他就被一个物体死死的按到了墙上,被反扭困住的手,“咯吱咯吱”疼得他龇牙裂嘴,身体完完全全被锁住了。
“啊!啊!谁?你是从哪进来的小偷?”一片漆黑中,惊恐的玉清晨,冒出了冷汗。
只听见身后,一个不削的叹气声,“玉大明星,欠费停电了,你不知道嘛?”
熟悉的声音一出口,玉清晨全身一个激灵,一口气深吸堵在胸口,半天都没呼出来,心跳狂奔飙至120迈,整个脑子都炸了,大喊道:“是你!骆晓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