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冷了!”骆晓霙锐眼如炬的说着她的理由。“冷到,把自己困在孤独的世界里,宁愿自怨自艾,也从不肯袒露一点躲在黑暗里的自己。哪怕,是你自认爱的音乐,人类宣泄自我最好最直接的载体,你都一直抗拒着,从未信任过。”
玉清晨眉头拧得死紧,呼吸急促。
“你拥有天生清澈的嗓音,但唱起歌来却粗糙又冷硬,既没有魂,更没有情。你不仅不爱音乐,更不爱站在光里的自己。站在镜头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是你的工作而已,只是你需要维持你的骄傲和虚荣所必要的付出!你骨子里的自负,不允许你退到黑暗里,落魄得像个小丑。你是天生就属于站在光里的命,但却一直不懂光的真正意义。”
骆晓霙的话,句句刺耳入骨,字字扎心。
“就连从小只想当明星的骆俊,都比你来得有意思。因为,无论他多么骄傲虚荣又自负,他都一直目标明确,执着于光赋予他的能量,享受它的快乐和挑战黑暗的乐趣。他理性又热烈,但并不冷。他唱着你的歌,技巧唱功不如你,却比你更直接,更纯粹,更洒脱,更愿意把自己交给音乐。”
“我…”玉清晨红了眼眶,站起了身,全身颤抖不止,语气凝噎。“有…这么…不堪吗?”
“不,你很好。只是站在光里的你,没什么意思罢了。就像一盘精致又漂亮的盛宴,细嚼起来,不咸不淡,刚刚好过后,又很是乏味。”
“你是一个活得无比方方正正的人。表面上你乖张不羁,不愿迎合那些指指点点,说你娘炮,你偏要弄又浓又夸张的中性状容,跳又酷又硬的舞,唱最潮最不符合国人审美的音乐,展现你任性,无所畏惧的个性。然后你又踢很MAN的足球,一堆直男爱好,体育无所不能。你把自己武装成这样,就是想让那些嘲笑轻蔑你的人,一个个闭嘴打脸,看你不惯,又不能完全否认你。这种痛快,无非是被困在框里的你,为了证明自己的骄傲,拽住的稻草罢了,拽来拽去,始终都没有出过一丝框,全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给过自己自由,并不是你不能,而是你不想。你安于困在框里,因为这让你觉得安全。你的所有耿直和坦然,都只是你不在乎的无所谓。你不必疯狂,因为光会一直追着你。你喜欢黑暗,因为那是你卸下伪装的避风港,可你又厌恶它给你的狼狈和懦弱。你告诉自己,光是你的命,你可以接受,却爱不上它。黑暗是你的真,但你也不能沉迷,与命作对,愚蠢至极。迎光背依黑暗而立,一半炽热,一半冰冷,就是刚刚好的你。亦如你抗拒着自己男身女相的皮囊,却又自恋到骨子里,深爱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样。正是因为如此刚刚好的极度自恋,你不信任也不愿意,把自己交给框以外的世界,不论是人还是物,更何况是你所从事的工作。”
骆晓霙说着,站起了身,看着目光如炬,浑身颤抖注目着她的男人,进一步说道:“说得再明白点,你空有一身的灵气和天赋,是被命运选中的天之骄子,却把自己武装成了只为证明自己,冷硬又乏味的直男。做一个艺人,首先要有的是艺,没有一点文艺和执拗,爱与放纵,是从事艺术的大忌。更何况你对这份工作的喜爱,连足球都比不上。偶像先生,你说我这么一个最受不了无趣的人,又怎么会说你有意思了?”
玉清晨被女人锐如刀锋的字字句句,击败得溃不成军,狼狈不堪。从未有一人,把他看得如此通透,让他赤裸裸的毫无半点遮掩,退无可退。
“那你了?”玉清晨红着眼眶,紧捏着掌心,用尽仅剩的力量,控制自己不能倒下。“你不是对我不感兴趣嘛!又凭什么自认了解真正的我!”
“如你所见,我周围到处都是对你感兴趣的人。何况,我这人向来好奇心就重,又是个喜好围观娱乐圈八卦的吃瓜群众。你这张脸,长得很有意思,很难不勾起我的好奇心。只是,这不研究不要紧,一研究起来,发现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没意思!你唱的歌,玩的那些音乐,演的戏,太对不住你的脸了!”
骆晓霙说完,转身淡淡然的离去了,留下溃败瘫坐沙发的男人,沉默无言。周围四射而来的注目视线,让他犹如正被万千蚂蚁撕咬般的难受,痛苦如坐针毡,狼狈无地自容,最终他逃一样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紧锁上了大门,压抑的泪水蓬勃而出,哭得无声,撕心裂肺。
他满身的骄傲与自负,被那个可怕的女人,碾碎成灰,尊严尽失…
寂静的深夜,一如往常下楼扔垃圾的骆晓霙,被紧锁在房间里飞出来的男人给强势的拦住了,壁咚到了墙上。
澄澈明亮盈盈的黑眸,目光深锁,埋头俯视着静然无波看着他的女人,低沉有力的质问道:“那你了?你说我太冷,你又何尝不冷!十座珠穆拉玛峰堆起来,都没你冷得残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无情!”
“我是很冷啊~”骆晓霙无所谓的轻笑。“但我,冷得极致,也热得疯狂!我也是个活在框里的人,只是我比你更无所谓,更来去自如罢了。因为,我压根就没什么好失去的。”
“那她了?”玉清晨并不甘心认输。“张思洁了?她也是你的无所谓嘛!还有骆俊,那么崇拜爱着你的弟弟!”
“命运无常,人各有命!我连自己的命都掌控不了,又怎能承受他人之命的重量。何必自寻烦恼?”
“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玉清晨心痛至极,完全无法接受。“你明明在乎,在乎一切,哪怕只是我这个你眼中了无生趣,毫无兴趣的麻烦,你都是在乎的!我的心再冷,可并不麻木。那些你给我的温柔,是真是假,我分得清,也看得明白!”
“所以,你一不小心,就喜欢上我了吗?”骆晓霙依旧冷淡淡,明亮的黑眸里,波澜不惊,高傲犹如掌控一切的女王。
玉清晨一口冷气堵在心口,几近窒息,拍在墙上的手掌,紧握成拳,脸抽僵硬如冰,心却炽热如火。
这个女人,是要让他输得多么狼狈,多么尊严尽失…
他的所有孤傲自负,在她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一败涂地。
“收起你对我满怀好奇的心。”骆晓霙冷冷的看着被堵到无言的男人。“否则,我也无法预测,我还能多残酷,多无情!”
骆晓霙挥开了男人拦着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上了楼梯,关进了自己坚硬满是刺的壳里。
“骆晓霙,如果喜欢是那么容易收回的话,这个世界,它还有什么意思!”玉清晨在心里,朝着那已然消失在天花板里的女人,疯狂嘶喊着…
某节目的录制后台,玉清晨窝在单独的休息室里,寂静无言,让老何一脸不解又担忧。
很显然,玉清晨今天的状态很不对,相当的不好。
难道,是和女朋友吵架啦?
可玉清晨从未和他交代过这份感情,他也不能问出口。
“老何…”沉默了一天的玉清晨,终于开了口。“我唱歌,有那么难听吗?”
“哈?”老何莫名。“没有啊!你唱得很好啊!声音好听,唱功又棒,就算是咱们对家粉,都没法黑你作为唱跳歌手的业务能力啊!”
玉清晨嘴角冷笑。“有人说,我唱得很烂,玩的音乐也一无是处。我这个人,又冷,又了无生趣的没意思!”
“谁?谁说的?”老何怒了。“是哪个耳背又眼瞎的黑粉说的?你的唱功和跳舞实力,圈内公认的新生代最佳。咱们国内,多久没出过你这样又帅又能唱跳的实力偶像了!黑你演技不行,还勉强忍忍,毕竟你也不是科班。但黑唱歌,就太没天理了!他的良心不会痛吗?还有,你怎么就没意思了?要是没意思,怎么可能这么红,有那么多粉丝喜欢?”
玉清晨满眼落寞,抱着枕头,蜷到了沙发上,沉静的问道:“如果,有一个人把你看得通通透透,比你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你站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总是输得一败涂地。你会…怎么办?”
“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老何惊讶大惑,难道张思洁那么厉害,能比他还要了解玉清晨?“不会吧,这世上还能有人比我更懂你?”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了?你会怎么办?”玉清晨没有看疑惑不解的男人,水汪汪的双眼里,尽是昨日那个冷女人的样子。
“能怎么办?”老何眨巴眨巴眼。“要么永世不要再见,这么可怕的人,躲得越远越好。”
能比他何书明还要能看穿玉清晨这么复杂难懂的人,这人得有多可怕,道行得多高深啊!不躲远点,难道等着被拨皮拆骨,吃干抹净嘛?
“还有了?”玉清晨等着另一种答案。
“还有…”老何凝眉思索了会,回道:“再要么,就往死里的追,追到天涯海角,哪怕海枯石烂,也要追到手,据为己有,绝不放开。与其让这么可怕的人,去祸害其他人,不如让她爱上你,彼此互相伤害好了。毕竟,人活一世,又能有多少人能遇见,比你还明白你的人了?这样的人,不是天生克你的致命敌人,就是你命中注定逃不过羁绊一生的人。”
“是吗?”玉清晨亮着盈盈的眸,笑了。心中不禁问道:“骆晓霙,你到底是致我命的毒,还是我命中注定要疯狂追逐的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