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晨摸了摸头,不解。“不是…很明白…”
骆晓霙:“你的意识告诉你,我的存在,坐着的椅子存在,眼前树的存在,踩的草地存在,整个这个城市的存在。如果,你的意识告诉你,我不是我,椅子不再是椅子,那我便就不会是我,椅子也不再是椅子。同样的,椅子的意识告诉它,它必须以这个形态趋同排异的存在,那它就成了椅子的形态。”
玉清晨凝了眉头。“有点懂…又有点没懂…”
骆晓霙:“那我说得再简单点。”她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一片树叶,继续说道:“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枯荣。万物皆空,唯心所致。这个心,就是意识。我们的意识告诉我们,它是一片树叶。而这片树叶的意识告诉它,我们于它而言,到底是什么?我们完全无法得知。因为你的意识,没有让你与这片树叶趋同,只有排异。而构成这片树叶的万千微粒子,也各有各的意识。或许于它们而言,我们只不过就是一片无法可知的暗物质,它们也有自己敬畏神往的星辰大海,矛与盾、和平与战争、文明与情感等等。与其说,万物皆空,我觉得万物各成宇宙,会来得更加有意思。意识指引我们,按照你所处宇宙的基本法则运行,也让我们明白你所能看到,感受到的一切所存在的意义。”
玉清晨:“那意识又从哪里来?”
骆晓霙:“意识,一直都在。我曾迷茫的思索了很久,终究发现,无论万物如何变迁,意识一直就在那里。你以为万物皆空的时候,意识就在那看着你,成了你眼前的空。哪怕你毁灭化为尘埃,作为尘埃的你,也一直会有意识指引你,该何去何从,又将要成为谁。”
玉清晨惊愣凝住,深吸了一口气,半天都没敢呼出来。这何止是走心走肾的洗涤,简直宛如给他打开了另一道世界的大门,噼里啪啦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花。
“你知道,我要是把你这个理论,讲给研究物理的我妈听,她一定承受不了,非说你太过唯心,毫无半点唯物的科学实践支撑。他们科学家研究了一辈子的数据理论,被你一个意识支配的趋同排异的结论给击得粉碎,他们的人生还要不要了?”
骆晓霙飞了飞眉毛。“你妈,是科学家?”
玉清晨点了点头。“是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天天窝在实验室里,研究她的伟大科研事业。从小就想让我做科学家,我才不想过那么没意思的人生,宁死不从,就成了现在的我落~”
骆晓霙撇了撇眼:“那你妈,肯定比你有意思。”
玉清晨:“喂~你也不至于这么埋汰我吧?我妈天天跟实验室过日子就算了,我爸搞机械的,年年在地球各处飞,哪里荒凉艰苦,就往哪钻。我这个儿子,就跟路边捡来的似的,从来没享受过慈父慈母般的关爱待遇。他们的档期,排得比我这个做了大明星的还要满。想和他们见个面吃顿饭,至少得提前半年就预约,还时常被爽约放鸽子。你说他们这样,只有工作,没有生活的,有什么意思?”
骆晓霙:“那做了大明星的你,现在有生活吗?”
女人一个反问,把玉清晨给噎住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下文来。
骆晓霙:“你爸妈,全然热爱着他们的事业,也很明白他们为之奋斗的意义。关是这一点,就比为了工作而工作的你,有意思多了~”
玉清晨一个口气堵到了胸口,“我…哪有只为了工作而工作?我也很努力,很认真的好嘛!不行,关于你说我没意思的那些话,我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你说我冷,我承认,从小我就孤僻惯了,没几个真聊得来的朋友。你说我活得方方正正,也没错,毕竟我爸妈就是这样的人。我从小要干点调皮出格的事,不是挨揍就得挨训,再怎么叛逆,他们始终都会把我强硬的拽回来。
你说我虚荣自负又自恋,我也承认,毕竟爹妈给了我这张脸,加上他们高智商基因的遗传,想做个普通人都难。我也要求自己,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强,好胜心重,高傲又好面子,所以一件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全力以赴。
去韩国留学学音乐的时候,我铁定是班里最努力的前几名,每次练舞练声,也基本都是最后关灯走的那个。天生就站在光里,确实是我的命没错,但我为之奋斗努力的汗水,可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所以你说我唱歌粗糙又难听,我是很不服气的。你可以说我演戏没意思,我都无所谓,毕竟我也不是科班,还得学习进步的空间很大。但你那么武断的批评我的音乐,我就受不了了!
咱们国内的流行音乐,这么多年唱来唱去,都是些情啊爱的抒情歌,我觉得很没意思,所以就想玩点不一样的,与国际流行多接接轨,玩些新潮的电子,POP什么的。再加上,我本来就是唱跳型的,肯定以舞曲为主。这样的音乐,本身就偏硬,再加上我不爱在歌里只有情啊爱啊的磨磨唧唧,这并非不是我不爱不信任音乐啊?相反,我一直都有在努力做到更好,寻找用中文来表达的最佳方式。”
骆晓霙轻笑:“那你找到了吗?”
玉清晨摇了摇头。“还没有,一直在摸索中。快节奏的舞曲,特别难写中文词,断句啊、押韵等等啊,一直都是问题。相比起来,英文就容易多了,中文唱起来就怪怪的。所以,我们好多歌,都喜欢在副歌部分,来几句英文,因为唱得会更顺。”
骆晓霙:“那你觉得,韩文与中文,有什么区别?”
“区别?”玉清晨思索了片刻。“韩文是表音文字,中文是象形的,又有四声声调,韩文没有落~”
骆晓霙:“在发音上,韩语的鼻音比中文多,中文的舌头用的也比韩语更灵活。你一直在用韩语的发声方式,来唱中文词。唱得无比靠前,很多音都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样。你的歌声里,只有纵,没有横,通是通了,却完全不透,更不阔。明明你清澈的嗓音和音域,是可以做到,通透清亮,更好也更适合表达中文词的。但你现在的咬字发声的方式和位置,让你的歌声又干又扁又硬,而且越来越严重,毫无灵气,太对不住你这张梦幻般灵气四溢的脸了。”
女人无比惋惜的摇了摇头,玉清晨惊诧得胡子都掉了。
“我…发声的方式和位置都不对?”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指出他的唱功缺陷。
骆晓霙:“你唱歌是在韩国学的,会习惯性用韩文的方式唱,也很正常。但你回国后,就没人指出你这点吗?”
玉清晨脸懵的摇了摇头。
骆晓霙微叹了口气。“好吧。果然大家都只要看你的脸就好了。”
玉清晨嘴里碎碎念的比较起中文和韩文发音的区别来,好一阵后,似乎找到了女人说的不同之处。
骆晓霙:“那你认为英文和中文的发音方式有何区别?”
“英文的发音更靠后,也更圆润,更贴合音乐音符的起伏走势。而中文讲究吐词清晰,又有四声,发音更靠前,也更硬。所以,一旦遇到快节奏的歌,唱中文就变得很费劲,舌头忙不过来,与快速变换的音符十分的难以贴合。”因为一直有在研究中英文歌的区别,所以玉清晨很快就能说出具体的一二,还边用手势比划,边唱了几句来加以说明。
骆晓霙:“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外国人初学中文,唱中文词总要比平时说话来得更标准?”
“啊…好像…是!”玉清晨想起自己遇到的外国朋友,好像还真有这一现象。
骆晓霙:“外国人总说,中文因为有四声,听起来就像唱歌一样,其实这并非没有道理。就拿英文和韩文来说好了,因为它们本身没有声调,所以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音符在其上面跳舞,让语言完全跟着音符曲调和节奏走。然而,中文本身就自带曲调,再加上音符的话,就成了两条曲线共同跳舞,时而相交,又时而拉扯。若是节奏舒缓,这两条曲线打架的几率就少,更容易和谐共处,若节奏太快,自然就容易乱作一团,相互都不愿认输。”
女人同样手势与语言并用,更加生动的解释她的观点。
玉清晨:“所以了?”
骆晓霙:“中文更为的灵活,也更有个性。它并非比英文和韩文等等语言更不适合唱歌,相反它很合适。只是现代音乐是根据西方语系发展繁衍而来的,并非根据中文。我们的古汉语里,有四声八调,粤语更是有9个声调。你听听粤语,会发现它说起来,比普通话还更像在唱歌。”
“但粤语发音比普通话更圆润也更阔,韵也更足,普通话发音还是太扁了。所以,很多粤语歌翻唱成普通话,感觉怎么都会差很多呀!”玉清晨曾与香港的音乐人探讨过国语和粤语的区别。
骆晓霙:“但同样的,很多国语歌,你用粤语来唱,感觉也差很多,用英语唱,味道就更不对了。我们现在说的普通话,比起英语和粤语来,确实会更扁,不够圆润。比起韩语和日语,又多了个性十足的声调。但它绝非最硬和最不适合唱歌的语言。其实它是融合度最高的语言。它饱有了中文特色的声调,有圆润之处,也比韩语和日语多了阔度和广度,既有韧劲,又有收度。因此,它对乐曲歌词以及演唱者的要求会更高。一旦这几者都发挥到最佳状态,那两条悦动的曲线,将非常完美的诠释出最动人心的音乐。”
玉清晨:“但它还是仅限于慢歌,一遇上快节奏,还是两条曲线打架,平衡太难找了。”
骆晓霙:“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用欧美系音乐的套路,去硬套我们自己的文化了?”
玉清晨:“硬套?”
骆晓霙:“你认为欧洲、美国、中日韩等音乐的差异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