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陶筠风的手术完毕,她被安置到一个单人间病房。
穆成允过去看的时候,她还没醒来。
听田教授说,这次手术,就是在原来内固定的基础上,做一下矫正,把折断的胫骨和腓骨分别对上,加强固定,问题不严重。只要陶筠风积极配合治疗,她的腿能完全恢复,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了解清楚情况之后,穆成允吩咐律师,把陶筠风这事和他弟弟打人的事一并处理好,之后就要离开。
找到这边病房的姜义谦,在走廊里跟穆成允碰个正着。
老情敌面对面,他们爱的女人已经不在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相对看了一眼,还是姜义谦先开口打招呼:“穆董事长。”
穆成允微微颔首:“我来看看小陶。”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姜义谦说话客气,不卑不亢。
穆成允也客气回应:“不麻烦。”
一人客气两句,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擦肩之后,两年过半百的男人,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
在穆成允的财势面前,姜义谦心里总有自卑感。穆成允来看看陶筠风,就带来了律师帮忙处理打人的事件,找来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并且把她安排到单人间的病房……而他自己,除了给陶筠风做几餐饭送来,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上忙……在穆成允面前,姜义谦真心觉得自己很没用。
而穆成允,见到姜义谦,心里是嫉妒的。他有财有势,要什么有什么,却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甚至得不到自己儿子的承认……而姜义谦,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拥有霍雨童将近三十年,能守在她身边陪她最后的时光,而且牢牢抓住儿子的心,让儿子只认他这一个爸爸……
等陶筠风醒来的时间里,穆成允的律师何岂良在医院里收集了足够的资料,并跟老太太淡了一会,从老太太嘴里套出了话,老太太承认,她想摸陶筠风的腿,乔昕蔓把她拉开,她先动手打了乔昕蔓,而乔昕蔓把她推开,并没有打她。
之后,何律师跟乔昕蔓等人说,陶筠风被打的事,以及裴奕鸣打伤人的事,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不会让他们吃亏,并给他们一张名片,说等陶筠风醒来,给他一个电话,他要跟陶筠风谈谈。
下午老太太的女儿过来,给老太太办理的出院手续,带老太太走了。
老太太的儿子海涛,给医生处理了身上的伤之后,拿着诊断书,也被带去局子里。
手术后将近一个小时,陶筠风才悠悠醒来。
陶筠风说自己感觉还好,就跟昨天做完手术差不多,不用大家都在这里陪着,叫裴鸿秋和姜义谦先回去。另外裴奕鸣把人打伤的事,她听说之后,说她会配合律师处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陶筠风才给何律师打电话,了解具体情况怎么样。
原来陶筠风要告海涛故意伤害,她的腿被打了两拳,要二次手术,已经造成了伤害,她打赢官司几率很大,她拒不谅解的话,对方很难争取到缓刑,海涛绝对要去蹲号子,几个月或一年半年的时间长短不同而已。现在裴奕鸣把人打掉两颗牙齿,三颗松动,造成轻伤,他们原来的优势地位,转而变成劣势的境地,除非她不管裴奕鸣,事情一码归一码处理,让裴奕鸣去蹲号子。
所以,陶筠风让何律师尽量争取裴奕鸣这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她的腿被海涛打了两拳,海涛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掉了两颗牙齿,他们这样算扯平。
何律师明白她的意思,说尽量争取双方私了,让警察销案。
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一份和解书,让陶筠风签字。同时何律师也打电话说,她同意调解结果的话,就签字,不同意的话,有什么意见或者问题都提出来,他会再想办法,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陶筠风看那份和解书,裴奕鸣向海涛道歉,赔偿他一颗牙一万块,也就是两万块钱;海涛打了陶筠风的腿,对她骨折的腿造成二次伤害,赔偿她十二万块。
“两万,十二万?”
这不就等于裴奕鸣一分钱不用赔给对方,对方则要赔偿十万块钱给她?
陶筠风微微皱起眉头,对这两个数字表示怀疑,中间十万块的悬殊差距,老太太的儿子真愿意赔?
听何律师在电话里解释说,要求海涛赔偿她十二万块钱,合情合理,并不算多,如果走法律程序,打官司的话,还可以要求他赔偿更多。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陶筠风且相信他,既然老太太的儿子肯赔偿,十二万她也不嫌多!居然对她刚做过手术的腿下狠手,陪得再多她也不嫌多!
于是,她没有疑问了,同意调解的结果,在和解书上签了字。
一个小时之后,何律师到了医院,跟陶筠风说,事情已经处理妥当,被扣到局里的裴奕鸣也放了出来。
把和解书和赔偿的收据递给她时,何律师还特别强调一句,让她放心:“陶小姐请放心,警察那边已经撤销,你弟弟不会留下案底,不会进入犯罪记录档案。”
听他这么说,陶筠风终于放心了,不用担心裴奕鸣会有麻烦。
听说裴奕鸣没事了,乔昕蔓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旁边谢天谢地,谢谢何律师。
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张,陶筠风真心表示感谢。“何律师,这件事帮我们处理得很好,你辛苦了,谢谢你!”
“陶小姐不比客气,我是穆先生的律师,帮你这点小忙,应该的。”何律师客气了一句,就从包里陶钱出来,一扎一扎的红漂亮,一共十扎,放到她的床边,“这是对方给你的赔偿,其中两万块,抵消你弟弟给对方的赔偿,剩下的十万块,都在这里。”
既是对方赔偿的钱,陶筠风就不客气收了。
她让乔昕蔓把钱收起来,再抽一扎出来,给何律师当律师费。
何岂良是奉穆成允之命来处理这件事,给他的钱,他自然不敢收,一再推辞这钱不能要,然后拿起公文包就撤。
何律师走了之后,乔昕蔓把手上的一万块钱也收起来,叹气一般自言自语的说,这钱现在用不上,回头帮她拿去银行存起来,又说这笔钱拿了也不痛快,如果陶筠风的腿落下什么毛病,以后花这些钱的时候心里还会膈应。
陶筠风反倒不想这么多,说意外要发生的时候,就算睁大眼睛盯着一样会发生。事情都已经发生,只能接受事实,再说,今天的事,这个处理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乔昕蔓在病床边坐下之后,继续说多亏了何律师帮忙,说完了又想到,何律师是那个穆董事长找来的,得多亏了穆董事长。
于是,她又跟陶筠风说:“我看这事啊,说到底,幸好有穆董事长帮忙,叫来何律师,才处理得这么快。筠风,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妈,我知道。一会我给穆董事长打电话道谢。”这一点,不用说陶筠风心里也清楚。
乔昕蔓以前从来没听陶筠风说过她认识什么穆董事长,于是就问:“筠风,之前人多,我不好问,那个穆董事长是谁,你怎么认识他的,他为什么会帮你?”
陶筠风没跟家人说过霍津梁的亲生父亲是穆成允,乔昕蔓等人只知道霍津梁的爸爸是姜义谦,他们霍家的上门女婿。
想到这事迟早要让她妈妈知道,陶筠风就知道说:“穆董事长,是霍津梁的亲生父亲。”
“什么?!”乔昕蔓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妈妈的反应,不出她所料,陶筠风不得不解释:“穆董事长,就是我们f市赫赫有名的正圆集团的董事长穆成允,就是霍津梁的亲生父亲,是他妈妈结婚以前的老相好。当时两人好上,穆成允家里严重反对,他妈妈就怀着他,跟姜义谦结了婚,婚后生下了他。霍津梁一直以为姜义谦就是他亲生父亲,不知道还有个穆成允。他妈妈临死前才告诉他真相,让他们父子相认。但是霍津梁不愿意认这个亲生父亲……所以,我一直没跟你们说。”
乔昕蔓不解的问:“津梁他为什么不认?”
每次碰到这个问题,陶筠风就会想起穆家其他人的态度,穆若彤、穆老太太,都不认霍津梁是穆家的人,更别说穆成允的妻子唐玉书。
顿了片刻,陶筠风才说:“穆董事长那种家庭,太复杂了。除了他本人想认霍津梁,以及他儿子穆希恩对霍津梁有点好感之外,其他的人,他的妻子,女儿,还有穆家老太太,都反对……你是没看到,那些人的嘴脸,那叫一个难看,一个一个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反正,如果我是霍津梁,我也不想认。还是现在这样就好,跟爸爸姜义谦,还有爷爷,一家人和和气气,日子过得舒心就好。”
“也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乔昕蔓虽然没见过穆家老太太和穆成允的妻女是什么嘴脸,但听陶筠风这么说,她大概能想象得到。
想了想,乔昕蔓又说:“话说回来,毕竟穆董事长帮了我们,还是得跟他好好道谢。”
“我会的。”陶筠风再一次表示明白,接着又说,“妈,霍津梁的亲生父亲这事,我本来想没必要跟你们说的,现在你知道了,可不能随便说出去。跟那个,他可以说,但是不要让裴奕鸣知道。”
那个,他,指的是裴鸿秋,乔昕蔓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