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看到陶筠风抱着儿子走到乔昕蔓跟前的时候,前面这位雇主还以为她们就那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庭,跟她们说话都带着优越感,而看到陶筠风开几十万的车时,那女人就疑惑了:女儿开几十万的车,家庭条件应该不错,还需要让自己妈妈出来做家政?
听前面开车的女人问起,心想这女人看不起她不要紧,别让女儿被人瞧不起,乔昕蔓就编了个马马虎虎说得过去的理由,回答说:“女儿是好,小日子过得不错,女婿疼她,对她我很放心的。 她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好操心的,操心了大半辈子,这下子轻松了。我呢,也闲不住,闲在家里闷得慌,就出来做点事,凭着有点做菜的手艺,做点有用的事情,顺便给自己赚点零花钱。”
乔昕蔓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自己闲不住要出来做事,不是女儿不孝顺,让她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能在家享福,要出来做事干活。
“是这样啊。”前面的女人似乎无话可说了。
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女人跟自己的孩子说话,乔昕蔓就沉默下来。
乔昕蔓出来做事有两三个月了,一直瞒着陶筠风,就怕她不高兴,不让她做。
现在被陶筠风亲眼看到,她瞒不下去,她心里不由长叹一口气。
乔昕蔓前些年闲在家里,是全家人的意思,说她上了年纪,又没有文化学历,做不了待遇好又轻松的工作,她能做的工作,要么工资低,要么太辛苦,干脆就不要工作了,在家里享清福,把家里照顾好就行。
像她这种没文化没学历的妇女,也没有稳定工作,很难工作到五六十岁退休的年纪,一般都是三十多四十多岁以后,家庭条件稍微好点,就不出来工作了,在家做家庭主妇。
现在乔昕蔓自己出来做家政,给人做钟点工,买菜做饭。收拾屋子之类的活,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花销太大,用钱紧张,她出来做点事,能赚点钱补贴家用。
裴奕鸣没结婚的时候,虽然经常会乱花钱,但他也没多少钱乱花,现在结了婚,生了孩子,很多钱就不得不花。他一个月工资没多少,他老婆又不工作,小两口花钱都没个节制,三五天给花得差不多,剩下的养他女儿的花销都不够。
圆圆是健康的孩子还好,偏偏带有严重的先天心脏病,刚出生动了两次手术,住院治疗花了一大笔,以后还要继续治疗,还得继续花钱。
裴鸿秋的工作,工资不高,以前也是刚刚够养家糊口,现在也拿不出多余的钱,而且他也做不了几年,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让人叫回家休息了。
买房子、圆圆带病出生,这两样大事,几乎把家里的存款花光了,家里用钱明显紧张起来。还房贷、给圆圆治病,都是要持续花钱的,而且不能断。买房子和装修,让陶筠风贴了钱,给圆圆治病,裴鸿秋也不好再让陶筠风贴钱。毕竟,养孩子、给孩子治病,是个不能断的无底洞,不可能让陶筠风来填。
现在家里没钱了,裴鸿秋开始发愁了。看裴鸿秋头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乔昕蔓心里沉重起来,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啊。
乔昕蔓思来想去,她还是别在家闲着了,出来做点事,赚点钱补贴家用,省点花的话,还能存下一点,以备以后急用。跟裴鸿秋商量之后,乔昕蔓别的事做不了,能做的也就家务事,她找了家政公司,登记之后,就开始让家政公司介绍活干。
乔昕蔓做得一手好菜,算有点长处,做了两三个月,有点经验资历了,雇主也愿意找她。她早晚都做,忙得过来同时接两三家的活,一个月下来,赚的劳务费,比裴鸿秋的工资还高得多,就是连轴转,人太累了。
想她出来做家政的事情,陶筠风可能会不同意,乔昕蔓就瞒着陶筠风,先别让她知道。
乔昕蔓出来做事了,家里也就照顾得不像以前那么周全,裴奕鸣不觉得有什么,他老婆柳心悦倒是各种不满,但也不敢有多大意见。
陶筠风跟赵晶买菜回去,心里一直不痛快,吃过晚饭,就很快离开。
回家之后,姜义谦和霍老爷子回来了,陶筠风把儿子给姜义谦带,就直奔城东而去。
已经晚上九点多近十点,陶筠风到的时候,乔昕蔓还没有回家。
裴奕鸣去上班了,柳心悦躲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就裴鸿秋,在客厅跟陶筠风说话。
“我妈每天都这么晚还不能回来吗?”陶筠风有点生气的问裴鸿秋。
裴鸿秋答应乔昕蔓出去做事,还帮瞒着陶筠风,他自知理亏,说话也比平常要虚一些:“也不是,她一般做完事就回来,有时回来早,有时回来晚……”
有时候,应雇主要求,带上换洗的衣物过去,晚上都不回来。
陶筠风跟着再问:“她这么晚不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太晚了一个人回来,你不担心吗?”
大晚上的,路上不一定安全,碰到坏人怎么办?
如干活完毕,出来直接打车回来,还安全一些,但陶筠风可以肯定,她妈妈舍不得花钱打的,有公交车的话,哪怕要转两趟车,也要坐公交车回来。
一个人很晚才回家,别说路上可能不完全,人也累啊!
裴鸿秋肯定是担心的,但除了在心里担心,他也没办法,自己又不会开车,会开车的话,还可以开车去接她。再说,他晚上下班回来,还要买菜做饭,做家务,忙完了,时间也不早了。
以前家里的家务活,多是乔昕蔓做,裴鸿秋就是下班早的话,有时会下厨做饭。现在乔昕蔓不在家的时候,家务活就落到了裴鸿秋身上。裴奕鸣要早早吃过晚饭就去上班,凌晨三四点才回到家,早上睡到大中午才起床。柳心悦在家就是带孩子,除了洗自己的和孩子、以及裴奕鸣的衣服之外,其他的家务活什么都不干,中午只有她和裴奕鸣在家的话,就做两个人的午餐,有时候懒得做就叫外卖。
听陶筠风质问的话,裴鸿秋硬着头皮回答:“她做完事,就直接坐车回家,路上还好,现在治安好,没什么事。”
快到十点半,乔昕蔓才回到家。
乔昕蔓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进门,略臃肿的身材,走路一步一迈,比以前略迟钝了些,显得有点疲惫。
陶筠风看着她开门进来,心里又是一股难受的感觉。
“妈,回来了?”陶筠风起身叫了一声。
“筠风,我买了鸭脖子,知道你喜欢吃。”乔昕蔓说着,从大袋子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陶筠风,像是很久以前,女儿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出门来她喜欢的零食回来哄孩子。
陶筠风看着递到跟前的鸭脖子,只好伸手去接,却说了句:“这么晚了,不早点回家,还买什么鸭脖子。”
别以为拿鸭脖子哄她,她就不计较了!
乔昕蔓随口解释:“我在路上看到卖鸭脖子的店还开着,就顺便买了两根。”
嘴上说是顺便,实际上她却是绕路特意去买的,让陶筠风吃了她的鸭脖子,不好跟她太置气。
等乔昕蔓坐下,喝杯水,陶筠风再问她:“妈,你在家好好的,怎么突然出去做事了呢,还瞒着不让我知道?”
这个问题,陶筠风刚过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裴鸿秋。裴鸿秋的解释,是乔昕蔓坚持要出去做事,赚点钱补贴家用,他拦不住,只好答应。
用他的话说:“你也知道,你妈的脾气,一旦决定了什么,九头牛都拉不住。”
这话陶筠风相信,她妈妈的脾气她了解,而且她自己也遗传到不少她妈妈的脾性。如果不是她妈妈坚持的话,裴鸿秋应该不会赞成,而且还跟她妈妈一起对她保密。
但陶筠风还想听听乔昕蔓自己怎么说,为什么要去做家政?
知道陶筠风会问,乔昕蔓早把理由串好了,无非是家里用钱紧张,她能帮衬一点是一点,也就是实话实说了:“筠风,妈知道会不高兴,但有什么事情,不是不高兴,就不要去做的。只要我能做的事,我还是要尽量去做。这边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新买了房子,花的是大钱,每个月要还几千房贷,也不少了。圆圆出生就住院动手术,花的也是大钱,现在刚好一点,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这两样下来,家里的积蓄快花光了,本来想给奕铭办婚礼的钱,又让他拿去买车了。你鸿秋爸那点工资,除了全家吃喝开销,都不够还房贷。奕铭有一搭没一搭的,工资还不够他们自己花,指望不了他了。现在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趁现在我还能出去做事,赚点钱帮衬家里一点是一点,等过了这两年,宽松一点,我不做了就是。”
听乔昕蔓这么说,裴鸿秋心里一阵惭愧,怪自己没本事,也遗憾自己的儿子不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