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来到她身边,向她轻轻点头,示意她可以和自己站在一起。
丁叮心中纳闷,但还是站在狗子身边,心中便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这人就是造成三合村千余人口丧命,以及干娘邪化的原因?他为何还要主动招惹陈公子?”
她心中纳闷,“他若是不招惹陈公子,他便可以继续在三合村为非作歹,也不会被陈公子发现了。难道他想借陈公子之手,铲除三合村的干娘?”
枣树干娘因为青衣秀士而变成邪祟,一直杀青衣秀士制造的符怪,二者之间的确有很深的矛盾。
“不对!枣树干娘虽然很强大,变成祟之后也很诡异,但威胁不到他这样的符师。他的目的,其实是陈公子!他把陈公子引来,是打算在陈公子与干娘对决的过程中,观察陈公子的实力!”
丁叮只觉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恰恰回答了自己先前的问题。
可是这个念头,真的是自己的念头么?
她觉得这个念头,仿佛别人强行塞入她脑海中一般,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么想过!她毛骨悚然:“是谁塞给我这个念头,回答我的问题?”
丁叮悄悄离狗子远一些。
黑锅抬头,幽怨的看她一眼。
丁叮又靠近了一些,心道:“会不会是狗子没问题,而是我想的太多了?我昨晚大抵没睡好,总是疑神疑鬼……等一下,这个念头,是我的念头,还是黑锅强加给我的念头?”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
狗子怎么比干娘更像邪祟?“陈实,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有人委托我前来杀你。”
青衣秀士微微一笑,悠悠道,“委托我的人,大概对西京屠夫极为忌惮,怀疑他假死,所以借我之手,逼出西京屠夫。倘若他果真未死,看到他的孙儿即将死在我的手中,一定会忍不住出手搭救。”
陈实闻言,疑惑道:“若是我爷爷果真未死,你岂不是陷入危险之中?”
青衣秀士叹了口气:“他们给的太多了,多到让我无法拒绝。而且,我见猎心喜,也很想领教一下北派的符箓绝学。”
“北派符箓?”陈实不太明白。
“天下符箓,分为两派,北派乾阳山人,号称符箓正宗,其符箓从道法而来,分为符、箓、篆,对应的是神相、神名、神语。”
青衣秀士背负双手,道,“北派祖师乾阳山人编撰的《符箓汇编》为朝廷所用,历来当做修行的必读书籍,甚至秋闱乡试,春闱会试都会考到上面的内容。考不过,就做不了举人。陈实,你就是北派的符师。你精通符箓汇编上的内容,我适才见你挥毫如飞,心意精神贯通笔墨之间,已然有北派宗师气度。你去考举,必中三甲!”
陈实胸膛挺直,很是骄傲,却谦逊道:“我符箓造诣一般,我最擅长的还是文试。那么,南派又是什么符箓流派?”
青衣秀士道:“南派是隐秘派,也就是我这一支。南派的符、箓、篆,已经跳出北派符箓的桎梏。北派符箓僵硬,处处离不开神相、神名和神语,不知变通,只是描述神灵而已。但我南派则研究生命本质,甚至创造生命,创造神灵,创造邪祟!我们可以掌控神灵,超越神灵!”
他傲然一笑:“我们南派这一脉,以五湖散人为祖师。五湖散人编撰《符箓造物宝鉴》,为我南派无上宝典!”
丁叮闻言,面色疑惑,心道:“五湖散人?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听夫人提起过……”
陈实面色肃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比我先前打死的人,说话都好听。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秀士正欲回答,眼前一黑,陈实的身形已然来到他前方一丈之地,身形翻起,右腿被激荡气血灌注,仿佛天王殿的顶梁柱一般粗细,向他脖颈砍来!
“这么快?”
青衣秀士脸上露出惊容,同时脚下光芒四溢,地面浮现出一个奇特的符箓纹理。
他的耳畔传来雷音,那是陈实的身法太快,一脚扫出仿佛鞭子抽爆了空气打出的雷音!“轰隆!”
雷音震荡,他的精神遭到冲击,脚下的符箓顿了一下!就这么短短一顿,陈实这一腿已经劈砍在他的脖颈上。
“好重!”
青衣秀士被这一腿踢得脑浆几乎晃出来,听到自己脖子上骨骼断裂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南派北派,急忙捏碎画在桃木上的替身符。
“嘭!”
他的脑袋被陈实这一腿扫飞出去,脑袋在空中呼啸飞行,变成了木头脑袋,身躯也自变成桃木桩。
他的身形出现在数丈之外,大口咳血,双手扶着自己的脖子。
他的替身符还是慢了一些,没有完全卸掉陈实这一腿的力量。
“替身符?阁下不是南派传承么?为何动用北派符箓?”
陈实声音传来,青衣秀士抬头,便见眼前星光炸开,接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心中骇然,那是陈实挥动的拳头将他的气血压制下来,导致大脑缺血造成的异状!“挨上一拳,我会死!”
他原本打算与陈实来一场符师之间的较量,他的符箓释放的速度已经极快,做到空中绘符,快到可以超越很多金丹修士法术的程度,但远没有陈实的拳脚快!
“轰!”
雷音震荡间,陈实的拳头来到他的面前,伴随着铛的一声巨响,青衣秀士的身形被巨力击飞,人在半空中金钟符所形成的钟形光幕哗啦碎去。
他还是未能来得及施展出南派的符箓,只能用北派的金钟符来挡住陈实这一击!陈实仰头看向他,脑后光芒闪烁,空气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青衣秀士人在半空,见此情形心知不妙,立刻将身上所有护身符悉数激发!下一刻,保命符激发!保命符,破!华盖箓,激发!华盖箓,破!八卦护身箓,激发!八卦护身箓,破!青衣秀士身躯大震,被一股股巨大的力量碾压着向更远处飞去,身上的各种保命符箓飞速减少。
让他又羞又怒的是,南派符箓他一个也没有施展出来,反而是一向被他鄙夷的北派符箓,救了他的命。
他的身形已经被撞击得飞出百丈,青衣秀士身形向下落去,下方是三合村外。
他总算放下心来:“陈实在县试中,剑气考核,释放距离为八十六丈。如今能释放出百丈距离,可见再有提升,威力不俗。只可惜,已经到了他的极限。”就在此时,一道无形的剑气一晃而过,青衣秀士只觉两条大腿的腿根处突然一热,变得滚烫,然后便见自己的两条腿向下落去,坠落速度比自己稍快一点。
鲜血从他双腿断处流出来,温热,而划过他双腿的那道剑气带着血光,依旧飞出十几丈远近,这才散去!
青衣秀士和自己的双腿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心中骇然,落地之时双手按在自己流出的血浆之中,口中默诵神咒,顿时鲜血四面八方流淌,顷刻间以自己的鲜血在地面上绘制成符!
后方,陈实呼啸追来,速度极快!
青衣秀士额头冒出冷汗,他不想死!
他这辈子自视极高,不屑于考学,不屑于考秀才举人,自觉自己学的南派符箓便是天下最强的术法,朝廷的科举根本检验不了自己的本事。
他看不起那些秀才,也看不起举人,他满腹经纶,满腔才学,只是这个世界不欣赏,才让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他甚至曾经试探过陈寅都,于是绘制了一只牵丝虫,放入乾阳山脉,想看看陈寅都这个北派符箓宗师,是否能解决自己的牵丝虫。陈寅都居然没有解决掉牵丝虫,让这只虫子存活了很多年。
他对此引以为傲,认为自己在符箓上的才学已经超越了西京屠夫。
他还有抱负未曾施展,还未让世人见识到南派符箓的厉害,还未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岂能死在这里?
他此行的目标是让陈实这个北派符箓大师,见识南派符箓的厉害,岂能就这样死了?
他不想死!
他哪里料到,陈实不和他比符箓,而是和他比拳脚,比法术!他的身体扭曲起来,双腿断处血液一边流,一边化形。
陈实呼啸追来,心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第一时间干掉对方这一个念头。
对方来和他比符箓,倘若自己真的与他符箓对决,那就是愚蠢。
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当对方赤手空拳来时,要和你较量拳脚,你手里最好有刀子。当对方手持刀剑,要与你较量刀剑,你最好扛着一杆三眼火铳。
所以,当青衣秀士要和他较量南北符箓的优劣时,他就用了拳脚。
陈实冲出村外,只见青衣秀士的身躯正自缓缓直起。
青衣秀士面色苍白,居高临下,俯瞰冲来的陈实。
他的上半身还是人的身躯,但是下半身已经变成了类似牵丝虫的结构,粗大如龙躯,但是节肢结构,一节一节,长出许多类似人的手臂一样的腿脚,修长,骨节宽大,指头如爪,共有十七节,三十四条胳膊状腿脚。
青衣秀士目光含恨,看着冲来的陈实,不再犹豫,迈开三十四条腿,哒哒哒,竟然冲上空中!
陈实纵身而起,脑后小庙传来咻咻的破空声,青衣秀士身躯颤抖一下,尾端的身躯被斩断,掉落下来。
他仿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尽管被砍断一截身躯,还是未死,迈开其他腿脚踏空而去。
“陈实,我本欲与你公平对决,没想到不讲规矩!待我养好伤,自会前来寻你!”
陈实向前追去,却见青衣秀士身形越来越高,肉眼不可见,只好作罢。
丁叮追过来,怀中抱着琵琶,看了看他,有些犹豫。
“这个青衣秀士养好伤,必会前来寻仇!黑锅,你能嗅到他的气味么?”陈实向黑锅道。
黑锅嗅了嗅血迹,摇了摇头。
青衣秀士化作虫子飞上天空,断了气味,不可寻找。
陈实微微皱眉,他第一次遇到砍断身子还不死的人,只觉有些棘手。
“南派符箓,的确很强,不那么容易对付……下次砍掉他脑袋试试。”
他刚想到这里,丁叮小心翼翼道:“陈公子,夫人曾经提起过,陈公子的爷爷离开朝廷,隐居五湖之间,于是自称五湖散人。”
陈实脑中轰鸣,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失声道:“我爷爷是五湖散人?你是说,南派符箓的祖师,其实是我爷爷?”
丁叮点了点头,道:“夫人还说,陈公子的爷爷自称五湖散人之前,在朝廷编撰符箓典籍,自称乾阳山人。”
陈实被这个消息冲击得脑袋浑浑噩噩。
南派符箓与北派符箓打得火热,难道南北二派的祖师,都是爷爷?
爷爷还干过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夫人曾说,她在散人集会上见过你。”
丁叮道,“夫人在镜湖山庄见到你,因此询问。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陈实耳畔嗡嗡作响,只觉唇干口燥,定了定神,道:“什么时候的集会?”
“散人集会,十年一度。”
丁叮也不是很清楚,道,“夫人这次受伤,来到镜湖山庄便是为了不久后的散人集会。所以上次见到你,应该是十年前吧?”
陈实瞪大眼睛,爷爷带着他去参加过散人集会?爷爷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月初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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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