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验的冒险中,通行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生存法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一个危险的地区成功度过最初的半个小时,就说明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里站稳脚跟。虽然这条法则并没有像“本店概不账”、“本店严禁调戏女服务员”之类的强制性规定一样清清楚楚地写在酒馆的墙壁上,但它在绝大多数时间里确实都十分有效,有着很强的适用性――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如此。
在度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艰难时光之后,我们已经完全适应了碎石要塞中的战斗强度,密布在这里的要塞守卫们已经无法再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对我个人来说,亡灵巫妖阿-维萨里的灭亡是一个双重的好消息:一方面,一个威胁世界安全的邪恶魔王就此殒命;而另一方面,这意味着我终于不用再去面对那些浑身枯骨的腐朽了,我已经受够了他们对穿刺攻击的强抵抗力,这让我的剑术技能在战斗中连一半的威力都挥不出来。如果你在队友们动辄击出接近两百点的攻击效果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20”、“―30”:+|感觉对于任何人的自尊心都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和亡灵巫妖阿-维萨里一样,无论是巨魔萨满*师泰肯还是吸血侯爵多布斯,他们都没能阻止我们拯救世界的脚步。这些勤于钻研地魔法学们尽管在魔力的研究和应用方面创造出了足以媲美神力的可怕奇迹,但他们在战斗中的拙劣表现却实在和他们近六十级魔法大师的身份不符。固然。他们通晓许多威力惊人的攻击性魔法,但这些强力法术全都有着无法密布的通病,那就是魔法的威力越强大,召唤他们的咒语就越冗长,施法需要酝酿情绪地时间也就越多。一旦陷入激烈的近身肉搏战,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展现自己华丽高的魔法控制技巧了。
从巨魔萨满的尸体中,我还找到了“融合器地零件二”。这一是件让人颇费思量的水晶器皿,它大体是个喇叭状的瓶子,瓶颈细而长。瓶底则是个圆滚滚的容器。令人匪夷所思地是,它的瓶颈居然被拉出了一个圆弧状的空心管道,穿过了瓶壁,和瓶底连在了一起。这使得这个立体的瓶子内外两侧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说,这个.子”只拥有一个表面。如果有一只蚂蚁在上面爬行地话,不需要经过任何边缘就可以从它的“外面”一直爬进“里面”去。
乍一看这个器皿除了造型古怪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当你经过仔细地思考,就会现这实在是个奇妙地玩意儿。这个丑陋地“瓶子”中似乎隐隐间包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打破了我们目前已知地一切空间法则。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它的存在似乎具有着某种哲学上的颠覆意义。将它拿在手中,我分明可以感受到它表面上流淌着一种不稳定的魔力波动。就好像它一直连通到某个黑暗阴沉的可怕所在。随时都有可能打碎这空间的禁锢。我的灵魂被一种粘稠的东西附着在它的表面上,一不留神就会被吸附到空间的另一面去似的。
尽管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这两件“融合器的零件”都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由它们组装而成的“融合器”又是具有哪种奇妙功用的神奇仪器。但我唯一明白的一点是:这些都是末世帝国学识最渊博、最具创造性的魔法学们的天才结晶,对于这些家伙煞费苦心鼓捣出来的玩意儿,我不需要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处,只需要知道它肯定很牛很牛,这就足够了。
当成群结队的卫兵不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三个魔法大师也都被我们轻松地摆平,这些辉煌的战绩就成了一枚危险的砝码,让理智的天平不知不觉间就偏移了位置。对于这座要塞中最后一个邪恶的统帅,同时也是最高统治和最强守护――黑爵士阿瑟-登戈特――我们难免有些掉以轻心,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太过顺利的战斗旅程让我们想当然地认为:这个黑爵士“应该”比那三个名不副实的魔法大师强不到哪儿去,他“也许”会很好对付。任何人都知道,对敌人的轻视是一个危险的开端,也往往将会成为最终失败的种子。可当你真正身处其中时,这种贬低敌人的美好的想象让人浑身轻飘飘的,就仿佛已经将胜利抓在了手心里一样,让人根本舍不得摆脱这个美丽的幻象。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在乎我们只是一群刚到五十级――甚至还有一个没到五十级――的普通冒险,而我们要面对的却是一个整整高出我们十级的强大对手呢?
碎石要塞的指挥塔位于要塞最东侧的山峰顶端,背靠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是整个要塞的最高点。这是一座堪称雄伟的圆柱形高大建筑,想要绕着它走一圈恐怕至少需要过五百步的距离。它的内部靠窗口的部分每一层都被分隔出许多小隔间,它们大多数最初的用途是作为驻守军官的住所,偶尔有一两间被用作资料库和办公室。如今,这些地方都已经被顶盔贯甲的巨魔族“精锐獠牙卫兵”所占领着,这些蓝色皮肤的高大怪物层层把守着通往塔顶的楼梯通道,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和密集的弩箭着实费了我们一番手脚。但最终,我们还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里,一鼓作气登上了顶层。
指挥塔的顶层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如果是在平时
:地大厅中就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他背冲着我们,端坐在整个大厅中仅有一把椅子上,高大的椅背挡住了他的背影,之所以我能够确定椅子上有人,只是因为我看见他裹着银色金属手套的左手正按在椅子扶手上,指和食指不时轻轻敲打着。阳光从他的侧面洒下,在地面上映出一道阴翳幽暗的影子。
椅背上方飘着一行红色的灵魂印记。正是“黑爵士阿瑟-登戈特”。
椅子正前方的墙壁已经被投石车彻底击毁,消失得无影无踪,左右两侧地墙壁被毁了差不多一半,屋顶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整个顶层几乎就是个完全裸露的空旷平台,放眼望去,整个要塞的景象毫无遮拦地映入眼帘。借助望远镜的帮助,我甚至能够看见那些在要塞外围游荡地行尸和腐兽。更不用说在要塞中巡逻的那些卫兵们。看起来,我们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显然全都在这个黑爵士阁下的监视之中。
我们在他地城堡中横冲直撞、大肆破坏,而他却端坐在城堡的最高处冷眼旁观。毫不在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放任自己的敌人,但他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属下被我们消灭而不动声色,这份冷漠和阴沉令我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丝刺人地寒意。
当我们走进距离他大约十步的距离上时。阿瑟-登戈特爵士站起身来。转向我们。
“咦……”
我立刻惊讶地轻叹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面庞,手足无措地僵在当场。
要塞中有腐朽、巨魔和血族三个种族地敌人。为了公平起见,这支军队地最高指挥官一半不会再从这三个种族之中选拔,因此我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统帅这支多种族混编部队的领导要么是高大暴躁地恶魔族人,要么就是狡诈诡谲的黑暗精灵。不过,就算末世君王的人事任命完全没有考虑到公正公平的因素,黑爵士阿瑟-登戈特仍然是腐朽、巨魔或是吸血鬼中的一员,也绝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惊愕。
这个碎石要塞的最高领导身材高挑,一头低垂过肩膀的银灰色长遮住了双耳,白皙的肌肤细腻而光滑,双颊仿佛因为缺少光照般看不出一丝红润的血色。最让人注目的,是她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她的双眸如宝石般闪亮而冰冷,漠然的目光间流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嘲讽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打算遮掩。她从不凝神注视你,即便她的目光偶尔会在某个人身上停留片刻,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你两眼。可即便如此,你也会感到她的目光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难以招架,仿佛随时都可以穿透你的身躯,将一丝峻峭的寒意直射入你的灵魂中去。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亮银色的金属铠甲,铠甲左边是一个巨大的龙状护肩,右肩连同整个上臂都裸露在外面,双手带着一副造型华美的长筒金属手套。铠甲胸口的部分呈现出一道赏心悦目的V形镂空,坚固的金属甲僭谒丰满的双胸间挤出一道深不可测的陡峭沟壑。这个V形的空造型是如此惊世骇俗,以至于和令人无限向往的“h”形只有毫厘之差――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颇为遗憾的事情。
然而,与她下半身的装扮相比,这件开到了肚脐眼的V字领轻甲还是略显得保守了一些。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刚没过小腿的金属长靴,坚实圆润的大腿几乎整个都裸露在外面,只在腰间围着一圈造型华美精致金属短裙,象征性地遮掩住了最隐秘的部分――我誓这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最短的一条裙子,请原谅我的教养和矜持让我无法详细描述这条裙子究竟有多短,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它再短上稍许的话,或许就会成为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宽的一条腰带。
正如我所描述的那样,传说中残忍冷酷蔑视生命的黑爵士阿瑟-登戈特既不是一个恶魔也不是一个黑暗精灵,同样也不是腐朽、巨魔或是吸血鬼这些种族。她根本就不属于末世帝国五大族群中的任何一个。
我敢指着我地眼珠向你誓,她是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冷艳妖冶的美丽女人!
面对着这样一个敌人,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们一路跋山涉水,历经数度生死,面对着数以千百计的敌人,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生命淌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艰难征途,只是为了拯救这片给了我们生命的故国沃土,拯救那些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同族至亲。
如今,这个任务之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公德圆满、阻挡在我们身前的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敌人。这时候我却现,那个亲手制造了无数死亡地凶手、那个一心想要灭绝我的故土和族人的魔王,居然是我的同胞。
这充满了黑色讽刺意味地现实让我心头一阵迷惘,以至于短裙底下那条若隐若现的粉红色丝质内裤都不是那么吸引人了。
“啊。人类……”登戈特爵士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将她淡漠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有两百年没有见过自己地同胞了……”
黑爵士的声音慵懒而柔软,带着一丝甜腻的沙哑。就像是一块粘糯的“月溪城蜂糖”,紧紧黏在人地喉咙口,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甜美香软得令人窒息。
“……自从纳菲逊荒原的那场会战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人类。不止是人类,儒。精灵。矮人……
住在法尔维大陆上的阴险种族。我一个也没有见过娆地黑爵士靠在椅子边上,轻声细语款款地说着。似乎对我们完全不抱敌意。我大概是受到了她这种情绪地感染,也提不起一丝战斗地热情。不止是我,我的伙伴们也都没有任何战斗地表示――尽管他们看起来都有点不耐烦。
“每次都是这样,开打之前总要絮叨半天……”降b小调夜曲小声抱怨着。
“你懂什么,这可是主线剧情,我们总得感受一下游戏情节吧,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得多无聊……”丁丁小戈白了儒吟游诗人一眼,“……你看看人家牛百万多沉得住气,这才能感受到这款游戏深厚的文化内涵……”
确实如丁丁小戈所说的那样,一向没什么耐性的牛百万这会儿出人意料的沉得住气,居然不骄不躁地端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登戈特爵士的讲述。他圆睁着那双巨大的牛眼,连眨都没见他眨一下,眼白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简直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使劲就把眼珠子瞪出来。顺着方向望去,他专注的目光似乎正好落在一道柔软的山谷之间……
“咦,牛哥哥,你怎么流鼻血了?”仙女下凡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
“你说得太对了……”降b小调夜曲拍了拍丁丁小戈的胳膊,“……果然是‘深厚’的文化内涵啊……”
丁丁小戈:“……”
真丢人!我轻蔑地瞥了牛百万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孔――嗯,幸亏没有流血。
抛开牛百万的丑态不提,阿瑟-登戈特爵士的讲述还在继续:
“……或许你们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好奇,大陆联盟那帮虚伪的老家伙们肯定不会把实情告诉你们。他们只会说我和那些巨魔族人都一样,只是个背叛了大陆的叛徒而已。他们不会告诉你们谁才是真正的背叛,以上百万盟友的生命为代价,只为了换取一个卑鄙的胜利,而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
“……两百年前,当时的巨魔和牛头人、儒、精灵、矮人、半兽人一样,还是生活在法尔维大陆的上的一支原生土著。当末世帝国大举入侵时,巨魔族人也加入了大陆联盟,勇敢地拿起了武器,拼死捍卫着自己生存的土地,也捍卫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在一场战役中,巨魔族人在联盟总部的指挥下,倾全族之力,以一当十,在纳菲逊荒原上拖住了帝国大军的主力。那是一段令人绝望的恐怖时光,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死亡生,勇敢的巨魔族部落一个接一个地消亡,就连老人和孩子都被送上了战场。求援的急信每天都被送往联盟总部,然后就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而我,那时正是联盟总部派往巨魔族的一个普通的联络官。”
“……我带着求援的急信,昼夜不休地赶往圣城弗雷斯希特,将巨魔族人所面对的危险报告给德多坦大人。而他只是挥了挥手,让我退下,对于那些丑陋盟友的恐怖遭遇,他连听一听的兴趣都没有……”
“……那天晚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偷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的事情:这是一个圈套,当巨魔族人在灭族的边缘苦苦挣扎,拼死作战的时候,德多坦大人――最睿智的德多坦大人,最仁慈的德多坦大人、最伟大的德多坦大人、“苍穹守护”德多坦大人――已经将联盟中最精锐的部队派往敌占区,趁着敌人无暇分兵的时候攻城略地,获得了开战以来最辉煌的胜利……”
“肮脏的胜利!”这个女人一声怒吼,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座椅,那把坚固的椅子顿时击成了一地的碎片。
“当那群无耻的贵族们陶醉在空前的荣誉和胜利中时,那些刚刚长出稚嫩獠牙的巨魔孩子们在成群结队地走向死亡!他们居然如此忍心,只因为那是联盟中人数最少、力量最弱小的一个种族。而在他们分享荣耀的时候,那些已经被抛弃了的人们还在用最后一分力量去战斗,还在忠诚地守护着所谓‘盟友’们的侧翼,还在盼望着那仅存在虚幻之中的援兵!”
“我离开了!回到那片被死亡淹没了的荒原,亲口告诉巨魔族的大祭司、‘虚空之手’姆拉克,他们被抛弃了,他们的牺牲是无意义的,与他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的人们,不值得他们这样捍卫。”
“巨魔族就这样投降了,在我的劝说下。如果我没有回来,这些勇敢而单纯的勇士们肯定还将继续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巨魔的蓝血。他们的勇行得到了末世君王的尊重,成为了帝国的一部分。而我,作为帝国中唯一的人类,也获得了更强的力量,这力量让我活到了今天,有机会重新回到这片肮脏的土地上。”
“而我所希望的,就是将这片大陆上所有卑鄙丑陋的生物全部消灭,腐烂和灭亡将是最适合你们的结局。现在,无论你们再做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腐蚀世界的毒药已经完全成功。”说着黑爵士得意地狂笑起来,从背后的披风下面取出一瓶青灰色的粘稠药剂。如果一切都像她所说的那样,那么这瓶药剂就是能够将一切生物变成腐朽行尸的强效毒剂。
“那么,毁灭这个世界,就从你们开始吧……”说道这里,一分冰冷刺骨的寒意,骤然爆起在登戈特爵士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