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寝室共三十六人被分作一队,总共四队。分别占了操场的一角,被侍卫们教授如何听从口令列队集合,走走停停,甚至就是那么笔直的站着。
太阳慢慢升上东山头,晒在身上越来越热。学子们虽然不用跑跳,但这般集中精神站立,很快汗珠子也噼里啪啦掉了下来。特别是早晨没有吃饭的那些人,原本肚子就在咕咕叫,这么一晒一累,眼前就忍不住有些发黑。
花千芳和朱志远,身体底子好,还能忍得住。侯五全别看瘦,也能扛得住,只有崔旭原本就苍白消瘦,忍了又忍,到底眼前一花,软软倒了下去。
周围几个人都是吓了一跳,高声喊道,“有人昏倒了!”
众人都要聚上前,教官们却高声喝止,“都回到原位,谁让你们动了!”
学子们赶紧回复站好,花千红等人却是惦记崔旭,不肯回去。这时候,场外跑来一个小管事带了两个小厮,把崔旭直接架起来送到旁边的树荫下。小管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瓷瓶,倒出药丸给崔旭服下,又往他太阳穴上抹了什么,不到片刻,崔旭就醒了过来。
小管事又给他喝了一碗水,然后重新把他扶回了原位。
教官连眼神都没多给他一个,就好似方才的事根本没发生,照旧训练转身,立正,稍息。
崔旭脸色更白,却咬着牙根儿,努力坚持。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方才的提醒,陆续又有学子“昏倒”了。
可是,也不知道小管事是不是长了火眼金睛,能分辨出真假。只有一个真正晕倒的被喂了药,其余假意的人都是一根银针炸到人中上,然后就嗷的一声跳了起来,谎言不攻自破…
不得不说,这一上午,操场上热闹的简直好像一个大舞台,惹得一些做完了活计的小厮和婆娘们都跑来看热闹。
学子们被臊的脸色通红,好不容易坚持到午休,所有人都是直接坐倒在地上。
几个教官凑到一起,眼见一地的东倒西歪,忍不住冷笑道,“这些弱鸡,真上了战场,怕是给敌人喂刀都不够格。”
“对啊,别说杀敌了,见到血就自己倒下了。”
“不过是站一会儿就晕倒,这还没踢正步,跑圈呢。到时候,不得都累的咽气了啊。”
学子们听得气愤难当,主要是憋气委屈,因为他们确实是站了一上午就累成了狗一样。
有人忍耐不住,就高声反驳道,“我们是来学手艺的,又不是来当兵的。凭什么要受这个罪!”
“因为你们要在学院三年,无论做任何事都要有纪律,要行动统一。只要你想留在学院,你就要坚持。”
教官是半点儿不客气,眼底赤裸裸都是鄙视,就好像一只老虎见到呲牙的兔子。
有学子被彻底激怒,恼道,“那我退出,我不学了总行吧?”
“不行!”教官直接扯了他的领子,就扔上了一边的大树,“这里是学院,不是你家庭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子的手下,没有逃兵!你就是要退学,也要把一个月训完!”
那个学子被甩上的树杈只有手臂粗细,哪里禁得住他这一百多斤,上下颤动,随时都要断裂的危险。
学子吓得哇哇叫,同一个寝室的兄弟赶紧上前帮忙,把他解救下来。
几个教官就那么笑嘻嘻看着,笑得让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的轻蔑。
但凡能考进学院的,除了家世好,就是当真有些技艺,又都是热血沸腾,容易冲动的年纪。
于是,所有学子这一刻都被激起了愤怒。有人握了拳头,就想上前打架。
结果这个时候,突然有小管事喊道,“食堂开饭了,羊汤,馅饼,还有香葱大花卷,来晚了吃不着啊!”
众人被操练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听说有好吃的,只犹豫了一瞬,就往食堂跑去。
特别是花千红,甚至没忘了背起崔旭,脚下跑的烟尘四起。
什么时候,都是吃饭最大。至于打架,那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啊。
几个教官用手扇扇烟尘,都是收起了方才的倨傲轻蔑模样。其中一个低声笑道,“这些小子挺能忍啊,方才我还以为他们要扑上来。下午要不要偷着放放水,万一真累坏几个,可怎么交代啊?”
“不用,听队长的。否则队长知道咱们放水,怕是咱们就倒霉了。”
“走吧,别管这么多了,咱们刚开始不也要死要活,如今都知道好处了。过上十日半月,这些小子都习惯就好了。吃饭去,咱们村里的羊汤可是有名,我要喝两碗!”
几个教官说着话儿也去了食堂,而一百多学子们这会已经吃的是头不抬眼不挣了,所有心思都放在眼前奶白色羊汤上,羊肉和羊杂碎被煮的绵软劲道,切成条,浮浮沉沉在汤碗里,撒上一点儿醋,一把香菜末,大口喝下去,出了一头的热汗,人却奇迹一般的浑身舒爽。再配上陶碗大小的雪白馒头,抹了香葱和油酥的花卷,真是能把饿死鬼直接唤醒。
几个教官却显然是会吃的,打了羊汤,就高声问道,“钱伯,有发面饼吗?”
“当然有了,知道你们今日要在这里吃饭,早就给你们备好了。”
钱伯笑呵呵从后厨端了一大簸箩的发面饼出来,发面饼顾名思义,就是发酵之后的面团烙成的饼,不但宣软,颜色也是金黄,吃起来很是顶饿又美味。
特别是喝羊汤的时候,把面饼撕成小块儿,扔进汤里,加一勺辣椒油,一点儿香菜末,真是给碗鱼翅都不换。
这也是林家的吃法,但凡同林家亲近的,也都被影响,爱上了这种奇特的方式。
而家里的护卫队,夜里要巡逻,林家从来不肯亏待,特别是寒冷的冬夜,羊汤配发面饼,经常作为侍卫队的宵夜出现。
倒是最近,天气热了,也很久没吃到了。
教官们这边呼噜噜吃着,另一边的学子们也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回寝室午休了,他们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简单睡会儿就要继续被虐了。
几乎是各个寝室们打开,学子们进去,呼噜声就随后响起了,再干净的人,这会儿也没力气去打水洗漱了。
好似刚刚闭上眼睛,就有鼓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在没人敢拖拉。
当然,就是想拖拉,寝室的旁人也不同意啊。万一又被罚了晚上不能吃饭,那就坑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