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烨穿着一身靛蓝色锦袍,头顶玉冠,再遇上他那天生的冷酷威严的形象,与苏宛平站在一起如同一对壁人,让赵朋远既羡慕又嫉妒,成双入对是他一直想的,何况小妹这美貌,妹夫这贵气,简直要羡煞旁人。
傅氏看着女儿女婿很满意,不过令她最满意的还是儿子,儿子长大了不少,已经十五岁的少年郎,这会儿一身黛紫色锦袍,冠戴齐整,面色沉稳,平素也是个话少的,这会站着,竟也生出几分少年郎的傲气,让人忍不住侧目。
孩子长大很容易,不知不觉就大了,傅氏看着儿子,心想着再过两年还得给儿子说门亲事去。
苏宛平也觉得她家老弟怎么这么帅啊,他的眉眼虽与她和傅氏有些像,却并不是完全的像,反而带着一抹冷峻,一身儒雅的气质更让这冷峻的气质添了几分温色,更加吸引姑娘家的目光。
赵朋远也是一表人才,穿着藏蓝色的锦袍,手里一把折扇,典型的翩翩公子模样,难怪人家贾姑娘会对他心仪已久,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不着调,但对贾姑娘倒是专情的很。
去年来了傅家后,赵朋远便不曾出来去乱来了,便是上次陪着贾淳去了柳巷,后来苏宛平也知道了,这家伙只是去听了数日的曲子,根本没有做什么,难怪他会说耳朵痛。
一家人出了院子,傅氏和苏宛平进入马车内,其他三人却各自骑着马,黑马是苏义骑着的,他今日有心想炫一下他的好马,想必县学里的才子都知道他姐夫送了他一匹好马,只是一直不得见,这一次赏花宴在东郊,那儿有大片花海,是赵知县来了梅岭县后使人种植的,待花要盛开之时收集了花瓣后做成胭脂或者香囊出售给皇商。
这个主意却是田氏所提,她是京城的贵女,对京城很是熟悉,有了这笔收入,杜知县便能让更多的人种花,梅岭天气好,冬季也同时花开满园。
而在春季的时候,新芽初起,田氏也借机邀请各位夫人一起赏花,联络感情。
这一次学政夫人必定要来,而且余城还来了几位夫人,赏花宴上分男宾女宾,男子随赵知县一起在前头池傍垂钓,或是吟诗作对,活动极多。
而女眷多是随田氏一起入花场赏花,再次聊聊吃穿用度,同时还会借机向农户订下一批香囊或者胭脂,带着这些富夫人来,怎么着也会出点银子的。
傅家的马车到了东郊,那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女眷带上了幕离,而周围的差兵护卫早已经将周围守住。
苏宛平和傅氏从马车上下来时,引来不少双目光,那余城来的几位夫人正好站在莫氏的身边,朝这边看来,看到这一对母女,虽然带了幕离看不到真容,可是这一身穿着打扮,却是令这些夫人们惊叹不已。
其中有位夫人问道:“这两人如此华贵,是何许人也?”
她们皆是奇怪,梅岭县有哪些世家自是知道的,却没有这一对母女的资料,莫不是外地来的贵人?
莫氏却是笑了,她也不解释,而是快走一步来到傅氏身边,两人穿的衣裳果然款式上来看很是相同,不过细节上来看,莫氏的衣裳更显得大气华贵,莫氏拉着傅氏的手,直接往亭子里去。
长亭里很大,这上头能坐下的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这余城来的几位夫人。
这些人都奇怪的看着莫氏,看来她们猜的不错,必定是外地来的贵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贵人了,看来今日有幸运结交一下。
学政夫人亲睐
就在亭中主座上,与田氏坐一起的学政夫人也朝这边看来了,看到两人这出众的模样,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谁家女眷,正要问时,田氏却笑道:“是傅氏母女来了,梅岭县神童才子的母亲与姐姐,没想到这两位打扮起来,像一对姐妹花似的,煞是好看。”
学政夫人看着两人,也是点头,“这两人若是去了京城,也不润色,着实不错。”
美好的东西自然受人喜爱,尤其像傅氏母女这样跟他们当中的人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自然博得一个美名。
然而坐在学政夫人身边的苏大丫却是听者有意,她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从亭外进来的两人,前后才几个月,这一对母女又有变化,竟然跟以前又不相同了,越来越有钱,越来越贵气,而且在梅岭县的贵圈里如此受欢迎,连着知县夫人都一番夸赞,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苏大丫暗自攥紧手绢。
苏宛平进了亭子,莫氏却招呼两人在自己的座位前,这会儿也有不少人传出来了,是神童才子的母亲和姐姐,那余城来的几位夫人脸色微变,瞧着并不是外头来的贵人,可是这一身衣裳却如此显眼,比亭里亭外的富绅夫人还要有钱似的,也不知家里做的什么生意?
苏宛平和傅氏朝学政夫人行了一礼,接着朝田氏也行了一礼,学政夫人却朝苏宛平召手,她记起来了,这位正是上次陪她喂鱼的那位,还是苏燕的堂妹,这对堂姐妹向来姐妹情深,学政夫人也欢喜。
苏宛平见学政夫人亲睐她,她也不客气,就在学政夫人的左下边坐下了,正好与苏大丫一左一右陪着陆氏。
到了亭子里,没有了外男,苏宛平将幕离取下露出真容,陆氏倒有些惊艳,在梅岭县看到这么漂亮的一对母女还当真难得,不管是容貌,便是身姿这苗条的样子,比这地方的富绅夫人好太多,人一到中年就容易发福,而这位傅氏却仍然腰肢细软,与那些富绅夫人果然不同。
“你弟弟的学业如何?”
陆氏关切的问道。
苏宛平如是答,“我弟弟如今在县学里,教谕说他今年能下考场参加乡试。”
陆氏一听,很是高兴,“你弟弟年纪小,今年也才十五岁,今年若是参加乡试中了,算是整个保昌郡里最年轻的举子。”
苏宛平倒没有这么想过,就觉得能中就好,年纪上来说,这个时代便是三四十岁照样能乡试中举,没有强行规定,不过若做长远的仕途准备,自然是越年轻越好,以后的仕途更加无可限量,难怪连着学政夫人都关心起她弟弟来。
于是苏宛平陪着学政夫人拉着家常,不知不觉又亲睐了不少,苏大丫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的眼角余光盯着苏宛平那华丽的衣裳,心思沉重。
此时丁家母女从亭外进来,莫氏朝两人招手,两人便坐在了莫氏身边了,那丁夫人对傅氏很是亲切,看到她身上的新布料,忍不住问她可是铺里来的新货,如果是的话,想来这里的富绅夫人和小姐们呆会宴会散了,必定要去喜客来大买一通了。
然而傅氏摇头,倒令丁夫人有些遗憾,这会儿有余城的夫人挨得傅氏近的,有人忍不住问出了口,“夫人是喜客来的东家?”
傅氏听到声音,朝那圆脸的夫人看去,只见此人长相虽普通些,却是气质不凡,于是傅氏点头,“正是。”
那位夫人却是高兴的笑了,“余城有你们的分销商,我身上这布料就是拿的喜客来的布料,那位布商说货是从梅岭县来的,却是从一个叫喜客来的布庄出手,整个保昌郡只有喜客来的布料是新颖的,别家都没有,余城现在大多都爱买喜客来的布料。”
苏宛平的品牌做的不错,她要求各分铺都说出喜客来的名头,久而久之,这个品牌从布商口中说出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货是正品,反而引以为豪。
傅氏倒没有想到喜客来的名头在余城也出了名,于是她笑了笑,说开春会进来新货,又说了大约的时间,好让这些夫人们能早点买到新布上身。
就这么一聊,傅氏要应付的人就多了,那边丁夫人也时不时搭上几句。
而丁小姐却在此时起身,她朝主座上的学政夫人走去,到了学政夫人身前,丁小姐一脸恭敬的朝她行了一礼,接着又朝苏大丫行礼,叫了一声姐姐。
苏宛平原本在说着话儿,听到丁小姐叫苏大丫姐姐,她有些奇怪的朝两人看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转眼两人姐妹相称,只是苏大丫被人叫了声姐姐却并不显得开心,反而面色一暗,似有隐忍。
丁小姐却来到苏宛平身边坐下,朝她笑了笑。
苏宛平暗觉不妙,这丁小姐为何对她忽然亲睐起来,可别又掂记着她的步摇了。
而学政夫人自从丁小姐来了后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她的确不待见丁小姐,但眼下是在外头,自然不好将人赶走,只好仍然跟苏大丫和苏宛平说话,就是不理会丁小姐,然而丁氏也不走,就这么文静的坐在那儿,在苏宛平的认知里,丁小姐向来刁蛮任性,岂能这么安静得下来的人。
人终于到齐了,也到了赏花宴开始的时候,所有人稳步去往花园,田氏交代所有夫人和小姐们不能折花,还要爱护花草。
苏宛平就被学政夫人的热情留在了身边,于是傅氏却跟在了莫氏的身边。
丁小姐站在苏宛平身后,看着这些花草,忍不住说道:“这和漂亮的花,我丁家必须定下一批胭脂和香囊,还有熏香也少不了的,时夫子就喜欢香熏过后的清新味道。”
这么直白说出来,苏宛平忍不住侧耳听,丁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时夫子,就不怕人笑话?
而此时丁小姐忽然来到苏大丫身边,小声的问道:“苏姐姐,时夫子这几日留在丁府,姐姐不会介意吧。”
苏大丫听后,差一点气出一口老血,她苦涩的说道:“你们也快成亲了,还是注意一点好。”
苏大丫那柔弱的声音落入学政夫人的耳中,学政夫人果然生了气,回头看向丁小姐,“丁小姐还是跟在你母亲身边的好,我身边尚有她们亲姐妹相伴,不需要你的贵手。”
丁茹面颊一红,站着不敢上前了,若不是丁家的长辈逼她来讨好这个老妪,她才不会跟着上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学政夫人么?哼。
丁茹转身离去,苏大丫终于松了口气,果然在学政夫人面前示弱,便能得到夫人的怜悯,有了这一份怜悯,她才能在贵圈里立足。
陆氏见丁小姐走了,她心情好了不少,看着两姐妹,交代她们以后要和睦相处,苏宛平却是陪着笑不说话,想来苏大丫没少在学政夫人面前卖姐妹情深的人设,她这会儿若是反驳,无凭无证的,反而只会令陆氏生厌。
虽然她不必巴接陆氏,但也不能得罪,毕竟弟弟的前程握在俞学政的手上。
整个园子很大,这么逛玩,起码得一个时辰,最后陆氏累了,寻了一处阴凉之地坐下。
相隔几步远的夫人们也相继坐下了,此时人群里也不知道谁说起刚才看过一片花海,开始有人定下几种花的香料来,正好田氏想促成这几桩生意,于是牵了个头,她定下了一百两银子的货。
田氏是有钱的,她的嫁妆很丰厚,但她嫁的是寒门,自然不能定得太多,但县丞夫人莫氏却领了个头,她直接定下四千两银子的香料与胭脂,引来不少夫人惊叹,再落下数目自然不能以百两计了。
这些夫人都坐在这儿,一路传下来,最低的也用了一千两的银子,轮到学政夫人身上了,学政夫人一口气定下了三千两银子,然后所有人看向苏宛平和苏大丫。
苏宛平如今手里头银子不少,既然这是赏花宴的流程,她自然也得从善如流,去年她出了远门不曾参加,今年手头有了银子也要支援的,也是她融入这群人的资本,于是含笑定下二千两银子的香料。
而苏大丫此时却没有出声,脸色很苍白,她手里头初一弄来的两千两银子,其中用了一千两银子支持时凌娶平妻以及私塾的一些花销,余下的一千两银子她一直舍不得花,连着新年了新衣都不曾置办。
所有人看着苏大丫,丁家母女却是笑了起来,里头还有何夫人,此时提高了嗓门,问道:“时夫人,你定下多少?可有银子?要不要我给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