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林林的房间还在记忆中的位置,但已不是印象中的样子了。宋代美学的房间,三步一松,五步一竹,沙发边是水墨画屏风,头顶是手工宣纸做的吊灯,宋代古画挂在墙上,无处不彰显着沉稳含蓄的贵气。房间里一尘不染,看得出有人按时打扫。起居室里面放着的乐高,是唯一的旧物。
沈京莉抱着手,挑眼看她,“哥哥在半年前按照你的个人风格重新装修了一遍这个房间。”
书桌上放着不同版本的本草,费林林拿起其中一本,翻了几页,“帮我谢谢他,改造得很好,这会让我感觉宾至如归。”
沈京莉听她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人语气很诚恳,咋一听没什么问题,以她简单的大脑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只好不想了。脸色不大好看,“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费林林:“我等会出门一趟,给我留个司机。”
沈京莉:“去哪里?你有什么好走的?家里至少没有费思思那种人针对你。”
费林林抬眸看她,似笑非笑,“你叫什么名字?”
沈京莉噎住,她没想到自己这边已经把费林林调查了个遍,费林林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明摆着说她在演艺圈混得失败,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摆起脸色,“你没听过沈京莉的名字吗?你用的是2G网,还是隐世的山顶洞人?”
费林林没理会她的嘲讽,正色说:“沈京莉,别在我面前说思思坏话。”
沈京莉被连名带姓点了一通,反而更来劲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从小被她折磨惯了,斯德哥尔摩了吧,她那种人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费林林听她腔调有些不对劲,一看才发现沈京莉眼眶红红的。
沈京莉梗着脖子维持最后尊严,“我会为你联系最好的心理医生。”
费林林今天应付了那么多人,已经够疲倦的了,现在根本不想理会亲生妹妹的眼泪,她本打算委婉请她离开,但听见了门外轻微的脚步声,突然改变了主意。
让沈京莉坐下来,一边点茶一边娓娓道来,“我小时候的生存环境很恶劣,费先生把我当成肾脏储备,母亲以为我是小三的孩子,我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当思思跟班会让我过得略好一点。她不是一个很友善的人,但是她指缝中漏出的一丁点财富就够我用的,我对她一直是感激多于仇恨。”
沈京莉张张嘴,“对不起……”
费林林制止了她的道歉,“你试试我的茶,费先生以前最喜欢我的茶了。”
阮恬敲门进来,眸中波光粼粼,上前一把抱住费林林,“很抱歉,我让你遭受了这么多,都是我们的错……”
费林林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
沈斯柏慢条斯理跟进来,“老婆,我们会弥补江河的,别缠着她了,她需要休息。放手。”
最后两个字压低了声音,带着不知名的威压。
阮恬吸吸鼻子,听话放开了费林林,不甘心地看向沈斯柏,咬着唇不说话。
沈斯柏一把将阮恬扯到自己身边,拿出一张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她的手,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帕子扔进垃圾桶,抬眸冷漠地看向费林林,“别聊天了,休息吧。”
那种举动仿佛费林林是垃圾堆出来的脏东西一样。
费林林垂着眸,低声应好。
父母走后,沈京莉跟费林林说:“你别介意,他们感情比较好,平时也是这样的。总之,一言难尽。”
顿了顿,又絮絮叨叨,“你既然回来,别不要再喊毕秀连做母亲了,咱妈会很难过的。还有,我还是觉得你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我会安排好这件事。我约了朋友吃饭,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费林林笑了笑,“去吧。”
沈京莉走后费林林也没有再去看这个房间的东西,坐在沙发上思索。
这一世她花了不少心思,没和陆延离婚,提前解决费蕴章,没想到命运有着强大的纠错机制,陆延最后还是出车祸了,他们还是得离婚。
回沈家是意料之外的事,刚好能把上辈子想做却没做的事完成一下,只不过她需要控制好时间,尽量快地离开这座城市,到港城去。
费林林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拿起本草翻了起来。
才不到半小时,又有人敲门。
沈鹤走进来,他身上换了一身衣服,白色内搭外面是褐色外套。每一件服饰都没有牌子,私人裁缝的手工制作的精品彰显着富贵了上千年的大族底蕴。
他身后跟着仆人,仆人推着餐车,餐车上是清鲜嫩滑的白切鸡、外脆里嫩的蜜汁叉烧、甘甜入味的老火靓汤……
沈鹤拿走她手中的书,发现她看到了六十八页,随手插了一个书签进去,把书搁在书桌一角,“吃饭吧。”
费林林的目光追随着书,直到书被放在桌角,才扫了一眼食物。只一眼就察觉沈鹤也调查过自己,百分百掌握她的口味,不过这些调查未免有些可笑。她和费思思玩的时候吃的是西餐,她和秦大元玩的时候吃的是粤菜,这并不意味着她喜欢西餐或粤菜,她只是在习惯别人的饮食习惯而已。
礼貌回应,“谢谢,我最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沈鹤用他那签上亿订单的金贵手指给费林林布菜,端起汤碗送到她嘴边,“多少吃点,饿着对胃不好,我陪你吃一点。”
看着眼前白皙且节骨分明的手,费林林突然想起陆延的手,默默把两者比较了一下,最后得出陆延的手更修长更好看的结论。
即使汤已经喂到了嘴边,她也没喝,闻着食物的味道反而有点反胃,面无表情拒绝,“看着你我更没胃口。”
沈鹤嘴角的微笑僵住,放下汤碗,世家子弟的风度让他即使火冒三丈也不会摔碗,永远保持轻手轻脚的动作,不过脸色很难好看。拿来一瓶抑酸药放在费林林面前,“不吃饭就吃点药吧,反正是你自己的身体,熬坏了也是你自己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