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饭让陆延窝了一肚子火,治疗的时候也不肯好好配合。
费林林,“刚吃了团圆饭,怎么又不开心?”
就算是费林林说那是团圆饭也不能让陆延的心情变好,因为小里克的话让他觉得费林林和谁都可以过,这种认知让他如百虫噬心般难受。
或许费家遇难时,换个人向费蕴章求娶她,她也会答应,她也会和别人度过两年看上去还可以的婚姻生活。
费林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向来喜欢有话直说的方式,这能让人采取进一步措施,便轻声说,“有什么就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陆延看着她的眼睛,“七年前如果连鸿俊帮你,你会和他结婚吗?”
费林林面无表情把银针扎在他腿上,声线清淡,“这个问题我想在治疗后告诉你,你向来有耐心,不怕多等这会。”
如果她不说后面那句,陆延也不在乎多等着一会,可她说了之后陆延就不想等了,“我现在就要知道。”
费林林,“你明明知道答案,如果我说不会的话,你相信吗?我为什么会去夜店找他,为了被他羞辱吗?我又不贱。”
陆延不再说话。
一直到治疗结束他也没再说话,只是在费林林说出那句“我先回去了,明天见,陆先生”时叫住她,“等等。”
陆延的神色很淡,不拿正眼看她,侧脸棱角分明,语气冰冷不近人情,“已经很晚了,你在这里住。”
费林林没想到两人之间闹成这样陆延还非要把她留在这边,沉思片刻。
那人仍坐在沙发上,“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为了达成目的做些什么,但是你一定不想小里克看见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
这番话让费林林猛然想起五年前陆延一枪射伤连鸿俊的腿,小里克在美国不是没有亲眼目睹过枪击,但费林林肯定不愿意让他看见亲生父亲是一个冷漠残酷的人,所以此刻陆延的话一定是最有力的威胁。
费林林沉默片刻,然后看着他温声说,“我在客房睡,稍后卢兴瑞会把我的枕头送过来,麻烦你帮我跟管家说一声,别让他进不来。我先去洗澡了。”
陆延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她,直到她细微的脚步声消失在会客厅。
小里克不想自己睡,抱着枕头敲响了费林林的房门,妈妈还没等来,倒是爸爸坐着轮椅过来了。
助理在陆延身后推着轮椅。
陆延的到来总是极具气势,带有明显的压迫感。
他在小里克面前停下,“你来找她做什么?”
小里克抓着枕头,“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陆延,“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和她一起睡。”
小里克,“可是我害怕,我想和妈妈一起睡,我要和妈妈一起睡!”
费林林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有一些湿,把小里克抱起来,“别吵了。”
她看着陆延,“今晚我和他一起睡吧。”
陆延没再说什么。
深夜,别墅里静悄悄的,陆延孤身坐在阳台,微凉的夜风狂暴如狼,不仅把他的头发和衣服弄乱了,还把他的体温带走了,他像维也纳春天里迟迟不肯盛开的野花,躲在黑暗里不敢面向光明。
费林林的脚步声很轻,走得很近了陆延才发现。
费林林,“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陆延始终没有回头,也不说话。
费林林,“回去睡觉吧,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陆延,“我身体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他的语气比夜风还要冷,打在别人心上总是令人难受,费林林却像个刀枪不入的勇士,“我现在也算是你的医生,再说,不管我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你都是小里克的父亲,我关心你是合理的。”
费林林从没有分手或离婚了就要和对方交恶的想法,她觉得谈不了感情可以做朋友。
陆延看着京城夜间景色,“我在想事情,不想被人打扰。”
这种冰冷的话任谁也受不住,费林林转身离开。
陆延仍保持着最初的坐姿,连动也没有动过。
良久,陆延再次听见了声音,他侧目去看,又是费林林。
那人娉娉袅袅从暖黄色的灯光中走来,右手拿了一个黑色的保温杯,左手带了一条毯子,花了几千万的意大利定制地板不比她摇曳生姿。
她把保温杯放在陆延手边的桌面,又拿毯子盖在他腿上,姿态很低,声音轻轻的,“我不打扰你,你想事情吧。”
费林林起身后,陆延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暖了他全身肠胃。
他再次叫住她,“推我回去。”
费林林,“好。”
因为夜深了,她也只是出来喝口水,并没有开大灯,小灯晕黄的光亮照在两人身上,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
费林林又问,“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跟我聊一下刚刚在想什么。”
陆延,“关于小里克的教育问题,他已经四岁了,你们还睡在一起,这不利于培养他的男子气概,而且容易长成妈宝男。”
费林林愣了愣,“这些我确实没考虑到。”
陆延,“父亲的缺失会对孩子的成长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你应该考虑增加我和他的相处时间,我跟你说过,放弃抚养权不意味着我不愿意花时间陪孩子。”
费林林沉默良久,一直到主卧门前才开口,“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自己想要小孩,却没想过小里克是否愿意在单亲家庭长大,而且我还为了自己的个人发展把他带出国,现在又为了我自己的规划把他带回来,从没考虑过他能不能适应环境的改变,想不想要爸爸……我会重新考虑对他的培养方式。”
主卧的门没锁,把陆延推进去后,费林林又跟他说,“我能在你这里坐一会吗?”
主卧以前是费林林住的,现在她却这样问。
陆延看着她笑了笑,这种唇角上扬的动作只是看上去笑,实际上充满了冰冷的意味,“坐吧,要不要我给你沏茶?”
费林林抬眸去观察他的脸色,果然见他满脸讥讽。
他怒气沉沉,“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费林林移开眼,看着偌大的电视屏幕,“我想,我们的关系没到那种熟稔的地步。”
陆延,“那你为什么非要来关心我?暧昧也是你要搞的,距离也是你要拉的,你从来都这么自私,你以为你是谁?”
气氛剑拔弩张,陆延有时候会恨费林林这幅样子,她若即若离的温柔会给他一种有气无处撒的感觉。
同样的,在这种氛围里,费林林有些呼吸不上来,她厌恶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