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景并不知他走后老夫人房中的动静,虽说他也疑惑筠惜的身世或许有什么隐情,可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听到筠惜无恙的消息。
鸣溪院内,一众侍女来回穿梭,忙乱却有秩序,见到沐景走来,都停下行礼。
沐景并不理这些侍女,径直往正屋内走去。迎面撞上刚要出门木大夫出来。
“怎么样了?”沐景扶住欲行礼的木大夫,问道。
“小姐生机尚存,倒无大碍。只是身子常年羸弱,恐需好好调养。”木大夫也是老成精的人儿了,搭眼就看出自家小主子对屋内那位姑娘多有不同,所以不敢隐瞒。
沐景呼了口气,谢过木大夫,又进屋看了看筠惜睡得尚且安稳,吩咐侍女尽心侍奉,自己先回了长青阁,毕竟滞留在外多日,庄中尚有诸多事务积压急需处理。
再说筠惜这边,或许因为木大夫医术到底强于他儿子木五,一帖药灌下去,筠惜下午就醒了过来,倒也不再烧了,直让小荷高兴的阿弥陀佛起来。
醒来的筠惜从小荷口中听到自己已经昏迷三四天了,心中也有些后怕,幸亏自己挺过来了,不然还没活出样子就病死,实在太窝囊。
在小荷的搀扶下半坐起来,筠惜才发现自己已不在客栈,而是在一间装饰虽不奢华,却华贵内敛的屋子里,开口正欲询问。
这里小荷却邀功般兴奋地为筠惜解惑:“小姐,我们现在在静远山庄呢,就是公子的家。公子他看你烧得太厉害,就连夜带你回了山庄,让木五哥哥的爹爹医治。”
静远山庄?临安城内最富有也最神秘的山庄,据说山庄主人背景神秘却势力不俗,名下产业涉及多个行业,富可敌国,连官府都不敢轻易得罪。
自己现在就在静远山庄,那沐景难道就是山庄主人?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听见小荷在说什么?”说的兴起的小荷这才注意到自己家小姐居然陷入沉思,微微带着不满地质问道。
小荷的喊声将筠惜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问道:“我娘的遗体呢?”
“公子吩咐将夫人的遗体一起带回来了呢。”小荷回答道。
听着母亲的遗体被沐景一起带回山庄,筠惜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这时,一个中年妇人领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走进来,微笑着对着小惜行礼:“奴婢秋环、花晓、雪晚见过小姐。小姐醒了?”
筠惜点点头,因不知晓三人身份转而望向小荷。
小荷倒也机灵,赶紧上前回道:“秋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花晓姐姐和雪晚姐是鸣溪院的,就是小姐现在住的这个院子。”
知道三位身份,筠惜温和答道:“筠惜身份低微,不敢当嬷嬷与两位姐姐之礼,你们叫我筠惜就好了。”
秋嬷嬷倒不以为意,只微笑着道:“小姐不要害怕,自然是当得起的。小姐日后就知晓了。小姐刚醒,饿不饿?”
“谢谢,我不饿。”筠惜微微摇头以示拒绝,“只觉得身上黏黏的,我想洗个澡。”
听了筠惜的要求,秋嬷嬷一叠声地吩咐着:“好,花晓你去传热水,雪晚你去收拾小姐要换的衣服。”
花晓、雪晚屈膝一礼后下去准备。
秋嬷嬷又转头对筠惜说道:“小姐来得突然,庄内未准备齐全,所以来不及给小姐赶制新衣。再说庄内除老夫人外再无其他女眷,所以也难找给小姐穿的衣服。所幸长青阁的问梅新做了一套,她的身量和小姐倒是相似,还请小姐不要嫌弃是丫头的衣服,先将就着穿一穿,新衣明天就得了。”
筠惜点了点头:“这已经很好了,谢谢秋嬷嬷。”
听筠惜答得客气,并无半点不悦之色,秋嬷嬷心中倒是高看她一眼,脸上笑容也愈发真挚:“可当不起小姐的一句谢,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身子弱,沐浴后还是要勉强用些餐饭的。”
这里筠惜由小荷服侍着洗完澡换好衣服,那边雪晚带着的一众小丫头上前摆饭,筠惜刚要提箸,却听到门外请安的声音,原来是沐景来了。
筠惜起身一礼:“公子。”声音中带着若有似无的惊喜。虽说这里的人对她都挺客气,可她还是只有见到沐景心里才能安定。
沐景显然注意到筠惜语调的变化,从不离脸的银色面具下僵硬的表情对着小惜自然松动了许多。
沐景走到筠惜跟前,抬起右手抚上筠惜的额头:“倒是不热了。”动作生动而自然,毫无半点凝滞。
屋内的气氛却陡然奇怪起来,筠惜的脸在沐景手抚上自己额头那一刹那如同火烧云般红到耳根,浑身僵硬不敢没有任何动作。
秋嬷嬷和一众侍女从未见过自家小主子这样亲近一个女人,饶是经验丰富,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是不由自主带了出来。
不过秋嬷嬷到底老成,她轻施一礼,说道:“公子,您用过饭了吗?”
“还没,我同筠惜一起用些。”说着,就拉着筠惜自然而然在饭桌前坐下。
秋嬷嬷心中再次被狠狠打击,却也知道自家公子是个最说一不二的人,只好吩咐侍女再上一副餐具。
一时无话。餐毕,沐景看着小惜喝完汤药,问她:“饭后消食,我带你出去看看?”
筠惜想了想,点头答道:“好。”
走出房间,筠惜发现这院子极大,院内草木郁郁葱葱,虽是初秋,院中尚有木芙蓉开的正盛,风吹过,旁边一阵桂花香气传来,门前却多摆着些菊花,一条小溪从院中穿流而过,溪内尚留残荷,走上拱桥,筠惜发现有鱼在溪水中游走。院子前面就是道影壁,想来正对着的就是院门。
筠惜不禁赞道:“这院子真好看!”
沐景介绍道,这是姑祖母以前散心的地方,冬暖夏凉,是姑祖母亲自收拾的,可不是好看嘛!
筠惜惊了一惊:“这,那我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合适?求公子把我安排在别的地方吧。”
沐景掰过筠惜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四目相对,沐景郑重地说道:“筠惜,不要总叫我公子,我不喜欢听这些。你不是我的侍女,也不是下属,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
像是知道沐景接下来要说的话,筠惜慌慌乱乱地打断:“公子是不愿帮筠惜报仇吗?筠惜知道了,以后会靠自己报仇的。不劳烦公子了。”说完,筠惜用力挣脱沐景的束缚,跑向了屋里。
沐景的双手无力垂下,喃喃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