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氏还算是雷厉风行,当晚就把三十五两银子交给了秀娘,其实她也是怕,怕再抻下去,隔几天又给涨上五两上去。
不过秀娘倒有些好奇,原先沈氏婆媳俩只准备了二十五两,如今得多掏十两,不知多出来的银子她们是怎么分了。
这事儿秀娘还没搞清楚,隔天一早就让沈氏吆喝起来,拿着银子给她淘换大屋去了。
其实地契钥匙都在她手里揣着,她就是带着这俩样又赶了趟镇子,没法子,谁叫她要挣这十五两银子哩。
那天午晌她回来,看到沈氏文氏连包袱都打包好了,只等她的钥匙到手就搬了。
楚戈跟季老六借了牛车,来回三四趟才把东西搬完,当初沈氏搬来的时候连锅碗瓢盆都自个儿带着,难怪得雇一辆大车。
季老六家的牛车只有牲口是大的,驼人的木板车一下子可装不了那么多,只是先把人拉过去,再回来拉东西。
秀娘没跟着去,在家里收拾院子,沈氏这一走,她忽然觉得她家这里屋和院子可真是大了去了。
刘氏自是过来帮忙,其实是过来听事儿的,问秀娘她婆婆咋一下子就搬走了。
秀娘自然不好跟她实说,跟沈氏怎么说的,就跟她怎么说,
那天除了楚戈哥俩,季老六还叫上同村的几个过来帮忙,几个汉子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这事儿忙活完了。
当然光忙活完了还不算,秀娘跟刘氏除了在家里收拾院子,还置办了俩桌菜,其实秀娘早上赶镇子,就带回来不少下酒菜,原想着给沈氏一些,她们今儿搬过去,估摸着也没空弄吃的,好在柱子家灶台啥都有,他们到她这里来舀些米,将就着煮顿稀粥喝得了。
但是季老六招呼了几个哥们帮忙,她只得把这些下酒菜都拿出来招呼他们了,季老六是好酒的,楚戈又去村头打了一坛子酒来,招呼这几个帮忙的吃好喝好。
沈氏来舀米,瞅到一桌子好吃的是有些眼气,可奈何这些个是帮他们搬家收拾屋子来着,是该好好招待一下,要不她家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大肚婆子,不知道得忙活到啥时候去。
秀娘虽说没备下多余的,不过还是从这些下酒菜中扒拉了些出来,让沈氏带回去吃。
随后几天秀娘还到镇子上给置办了些锅碗瓢盆,座椅板凳啥的,拢共花了四五两银子,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怎么做,也是想在外人面前好看些。
要不沈氏一般走,她这个做儿媳的没帮手不说,连串门子都不去,这又得给那些个碎嘴婆子找说头了,他们一家背地里咋闹腾秀娘一点不在乎,可当着外人的面她就要做得好些。
等沈氏那边安顿好了,楚老爹跟楚福就把小香儿楚安接过去了,这些天村里去串门子的老婆子不少,或多或少有三俩个跟沈氏是交心的,就找她说点儿体己的话。
沈氏这会儿有自个儿的屋子里,心里可美着,把自个儿男人打发出去,关上门跟老姐几个在屋里闲唠。
那些跟沈氏交情好的,也不过来白坐,帮忙扫扫院子,收拾收拾屋子啥的,完了就跟她说起来秀娘跟楚戈的事儿。
她们原先听到点风言风语,说起来倒也没啥大事儿,就是说这俩小的一直跟秀娘楚戈睡一个屋不大好,要不她老二家的咋这会儿还没怀上哩,这小俩口才成亲不到一年,正是腻歪的时候,屋子里总带着俩小的像怎么档子事儿么。
有个还跟沈氏打商量,让她把俩小的接过来,方正她家这会儿屋子多,这俩小的住一间也是好的,再说了,她们搬过来,老二媳妇儿也出了不少力,不仅给找了大屋,还张罗了锅碗瓢盆啥的,也该让这小俩口过俩天清闲日子了。
沈氏听了撇撇嘴,她们这些个老婆子知道啥啊,老二家的是没少出力,可她也没少拿钱啊,那天老二家的一说有人要那间大屋,又涨了五两银子,当时她就有些慌了,没多细想,忙让老大取银子去,害的她又多拿了几两出来。
事后想想,她总觉得有啥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总归是老二家的在里头捣鬼。
可念着这老二家的还算懂事,置办了不少东西过来,她心里还好受些,也觉得老姐几个说的有理,逐跟老伴儿子商量着,把这俩小的接了过来。
算起来这样忙忙碌碌的也过了大半个月,眼瞧着就是大年三十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忙得很,秀娘就跟楚戈俩个人,倒没啥好忙的,收拾一下屋里屋外,就准备着包饺子了。
楚戈见缸子里的水不多了,就抓着担子挑水去,出来瞅见刘氏,提这个面袋子就过来了,俩人打了个招呼就各忙各的了,毕竟现下也不是闲唠的时候
秀娘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剁肉馅,一听刘氏的声音就出去了,瞅着帮她把面袋子提进来,“六嫂,我家里米面啥都有,你带个人过来就行了,拿这个干啥。”
“一袋面粉算啥,你都把咱俩家的肉馅包圆了,我咋能空手来么。”
刘氏挽起袖子,瞅了院子里一眼,秀娘家的灶房小,俩人忙活不好动作,楚戈就在院子里摆个桌子,案板菜刀啥的都拿出来,刘氏见桌子上放着一盆肉丁,案板上还有切剩下的肉。
“哎哟,妹子,你这是搁了多少肉啊。”
秀娘把面袋子放到一旁,“没多少啊,就一点肉,再说了,大过年的谁不馋饺子,咱都忙活了大半年,吃顿肉蛋饺子也是值得。”
刘氏跟着进来,“你这妹子也是,大过年的,你就跟楚戈在家好好过个年么,包饺子还拉上我,真不知你是咋想的。”
秀娘对她笑了下,拿起菜刀继续切肉丁,“哎,这什么世道么,我帮人还帮出埋怨来了,要是六嫂嫌光是肉的腻歪,就洗个白菜,咱剁进去做肉菜饺子吧。”
刘氏瞧着那一盆肉,心想得多弄俩白菜才能盖过这股子腻味哩。
她手脚麻利的舀水洗菜,又去自个儿院子里搬来案板菜刀,洗了俩个盆子备下,着手切肉切菜,秀娘瞅着还真佩服她这股利索劲儿。
刘氏把肉剁碎,又抓些白菜进去接着剁,俩人闲唠这把饺子馅弄好,拌上盐豆子放到灶里腌一会。
秀娘把面粉倒到木盆里,琢磨着该咋办,说实在的这十几个人的份,她还真不好拿捏。
刘氏便笑着结果手,舀了几碗倒到盆子里,扒拉几下瞅瞅,又舀了俩碗才倒水进去和面。
秀娘瞧着俩眼儿都圆了,直夸刘氏,刘刘氏原想说自个儿不过是心气大,所以才下的面多,左不过把剩下的面皮子,拿来做菜盒子,这也够吃一顿的,可又怕秀娘想歪了,说她是惦记着自个儿拿过来的面粉,巴不得多拿些回去,就只是笑笑,没多说啥。
面揉成团,刘氏盖了块湿布上去醒着,想起自个儿屋里还有事,就和秀娘了一声,先回屋一趟。
秀娘知道,逢年过节的时候,刘氏是最最着急上火的,总觉得有啥没忙活完,恨不得一个时辰掰成俩个用,今儿的中秋节她就见识到刘氏那股忙活劲儿了,只是季老六跟那几个小的站在一旁看着刘氏上蹿下跳不敢上前,有些好笑罢了。
刘氏前脚才出来,楚戈后脚就进院子了,秀娘过去帮他稳着些,把水桶放下来,问他不过去挑担水,怎么去了那么久,
楚戈把挑子放到一旁,将俩桶水倒到缸子里,说今儿是大年三十,要用水的地方多,去的人自然也多。
秀娘瞅着楚戈一眼,想想道,“楚戈,公公婆婆那边怎么样了,大嫂估摸着快生了,婆婆一个人忙的过来么?”
楚戈正扯着衣裳擦汗,听到秀娘说的微微一顿,“爹娘那边昨个儿才拾掇好,今儿就忙着擦洗大屋,大哥早上上山砍柴去,这会儿正在溪边挑水哩,我回来时见大哥才去来着……”
现在是大年下,过了今晚明儿就是初一了,初一到初四这几天大家都是窝在家里的,吃吃喝喝乐一乐,没人出来干活,所以大伙儿都是在大年下这几天把柴禾跟吃水多备着些。
从她家到溪头挑水,得经过旱池子那边,楚戈去挑水,铁定会拐过去瞧瞧的。
算了,毕竟血浓于水,横竖现在没啥事儿,秀娘便让楚戈去那边帮衬帮衬。
楚戈先是一愣,瞅着秀娘裂开嘴笑了,俊脸上满是憨气,他就知道秀娘放不下他爹娘。
秀娘见此有些无奈,这直愣子总算是欢情了,她扯着袖子给他擦擦汗,“你快去吧,我这边跟六嫂包饺子,一会儿再给公公婆婆送过去……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戈便将他揽到怀里,她这话实在是暖到他心窝子里了。
楚戈搂着秀娘的手松了几分,见她一副懵懂的样子着实惹人疼,他在秀娘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媳妇儿,谢谢你。”
他说完了,又憨实的笑了下,拿着扁担桶子就出去了。
秀娘的脸哄了一下红了,忙摸摸脸颊,咬着唇笑了,这直愣子,真甜死个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