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宁这时上前劝慰秦昭:“我是医者,留在这能随时观察父亲的情况,你就听我一句劝,和大哥二哥还有四弟他们各自去歇着吧!”
秦昭上面有俩庶兄,下面除过继母何氏生的两子外,还另有俩庶弟,几个兄弟说起来年岁相差不是很大,如秦昭的庶长兄和庶出二兄,
一个年长秦昭两岁,一个年长秦昭一岁,至于下面的几个兄弟,彼此间有同岁的,有相差一岁多点的,总之,要么早已及冠,
要么快及冠,而及冠的已然娶妻生子,没及冠的,昌国公在为秦昭筹办婚事期间,有请官媒为秦昭下面的几个兄弟和妹妹相看亲事。
要说秦昭的庶长兄和庶出二兄品性如何,前者脑子一般,是个老实的,在府中一直循规蹈矩,没什么大的存在感,而秦昭的庶出二兄,
脑子还算灵光,早年有心算计世子之位,当看到昌国公对秦昭的态度改变,且直接请封秦昭为世子,且皇帝允了昌国公的请封,
便偃旗息鼓,彻底打消心中的盘算,刻苦学习课业欲走仕途。至今,这位昌国公庶出第二子已然是名七品小官,数年前毕业皇家综合大学,经六部出题考核,得以进工部任职,几年下来,在工部做的还不错。
秦昭后面的几个兄弟,一个在皇家综合大学就读的,一个在皇家军校就读的,还有一个读完七年制公学,直接经商的,剩下一个则随在长兄身侧打理府中庶务。
十来年过去,秦昭的兄弟们皆有看出秦昭的能力,看出秦昭是国公府的希望,是国公府恢复祖上荣耀的希望,基于此,不管是庶兄还是庶弟还是秦明哥俩,在秦昭这个世子面前都异常尊敬。
毕竟作为国公府的一份子,府上荣耀了,他们这些国公府子弟的身份在外人眼里自然也水涨船高,且背靠大树好乘凉。抱着这样的想法,
加之昌国公秦川多年前整个人的状态改变后,对膝下子女严加管教,秦昭的兄弟姐妹自不会给未来家主拖后腿,从而断送掉他们的后路和前程。
然,做儿女的脑中清明,知道好歹,偏偏这做娘的,如何氏偏要去钻牛角尖,一门心思想夺取秦昭的世子之位,以至于发生今日这一出“家丑”。
秦明三兄妹无地自容,不单单在秦昭面前无地自容,他们在其他兄弟姐妹面前同样感到无地自容,深觉他们就是那臭老鼠屎,毁了昌国公府这一锅汤,让昌国公府又一度要成为他人口中的谈资。
跪在地上迟迟未起身,秦昭眉头紧皱,看起来明显有些不悦:“起来挥你们自个院里去歇着,这里有我和郡主看顾父亲即可。”
他这话是对秦明三兄妹说,也是对另外几个兄弟姐妹说,闻言,庶长子秦晖张了张嘴,终没说什么,招呼一众兄弟姐妹走人。
秦明三兄妹见状,低垂着头慢慢起身,朝秦昭夫妻俩各一礼,三人背影萧索,脚步虚浮,不多会走出昌国公秦川住的院
落。
“昭哥,你……”
不等宋瑞宁说出后话,秦昭摇摇头:“你不必再劝,我要留在这守着爹,爹是为护我受的伤,若是不能亲眼看着他醒过来,我即便去歇着也难安下心。”
“那你斜靠在榻上歇会。”
宋瑞宁柔声说了句。
“不用,我就在爹床边守着。”
提步走至距离昌国公床榻不远处的椅上落座,秦昭朝昌国公恢复些许血色的脸上看了眼,继而把视线挪向妻子:“宁儿,对不起!”
好好的大婚之日被何氏那个女人搅合了,虽然他深爱的女子没说什么,但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或许会成为一生的遗憾,尤其是对他心爱的女子极为不公……
如若可以,他是真恨不得手刃何氏那个毒妇,但他又不能那么做,他得多多少少顾及父亲的脸面。何况那毒妇已被他父亲休弃,并着人送去衙门,由衙门审理定罪,父亲都做到了这地步,他再去做些什么,显然不合适。
“干嘛要说对不起?我已进了昌国公府的大门,那我便是你的妻子,你若觉得咱们没能完成拜堂仪式,大不了等父亲身体恢复好点,咱们再把仪式补全,反正我是不在意那些俗礼的。”
宋瑞宁说的是心里话,他们有拜过天地,在离开亲王府前,也有摆过疼她爱他们夫妻的母亲,且她是被明媒正娶进门的,只差个夫妻对拜,就礼成,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况且,他们没能夫妻对拜,是外因导致,又不是这人有意闹出事端轻谩于她,哪里需要他向她说对不起?
竹居是秦明住的院落名,这会儿秦明书房里亮着灯,三兄妹齐呆坐在椅上,眼眶泛红,定定地看着脚下的地板默声不语。半晌,秦明暗哑的声音打破了书房里的静寂,他抬眼看向弟弟秦时、妹妹秦蔷,痛心疾首说:
“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如若不是因为他,母亲何至于执着世子之位,何至于一念成魔,做出今日这样狠毒之事?!
秦时和秦蔷齐抬起头:“……”
两人先是不解,接着很快想到什么,不由脱口而出:“哥,错不在你。”
见秦明眼眶湿濡,一脸苦笑,秦蔷吸了吸鼻子说:“只要娘膝下有儿子,她就一定不会放过府上的爵位。”
这话一点都不难理解,闻言,秦时哑声附和:“哥,蔷儿说的没错,即便没有你,娘依旧会把眼睛盯在爵位上不放。”
说出这话,秦时只觉口中异常发苦,自打父亲那年请封世子成功,胞兄便没少在私下里提醒他,做好自己,不要去肖想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他明白,胞兄说的是爵位,哪怕他们同样是嫡子,但前面有父亲的发妻生的一子在,那么在礼法上,爵位势必和他们兄弟无缘。
要是不知分寸去折腾,惹来父亲厌憎,于他们绝对没好处。他一直接着胞兄所言,用功读书习武,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
挣个前途,多年来,他是这么的,胞兄亦是这么做的,但他们的母亲却偏偏执念不改,要拖他们的后退,现在好了,把自己折腾到牢狱里,
把他们兄妹的脸皮在父亲,在一众兄弟姐妹面前,在今日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们面前扒得干干净净,往后,他们要如何走在人前?
又该如何解救她出牢狱?
“哥,我们……我们怕是不能再住在府里了……”
秦蔷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还有娘,她做出那样的事,十之**要被定罪的。哥……我害怕……”
念完七年制公学,她没能考上医学院,亦没能考上皇家综合大学,这样的她,想要找一门上好的亲事,本就不易,现如今又加上她娘刺杀世子,
却误伤父亲一事,不说门第相当的人家不会娶她做儿媳,就是低于他们国公府门户的人家,怕是也不愿要她这样一个母亲被休弃,
入牢狱的女儿家进家门。母亲不仅仅毁了她的人生,且毁了两个哥哥的,他们仨兄妹,一个难嫁好门户,两个难娶好出身的女子做妻,
甚至等父亲一醒过来,极有可能会把他们分出去,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三兄妹未来过的日子无疑更艰难。
“娘的事肯定难善了……被爹分出去在所难免,哥,我们日后的路估计很难走!”
秦时说出他的顾虑,闻言,秦明能说什么?
一切都是他们的母亲造的,与他人无关,那他们只能受着,受着母亲给他们三个儿女酿出的苦果。
“朝廷早已不重农抑商,你从商是条出路,我眼看着就要从综合大学毕业,到时……到时我尽量想法子外放,到时,你和蔷儿就跟着我离京去任上,这么一来,你们的婚事应该无需再发愁。”
“真不能待在京城么?即便咱们被分出去,旁人也否认不了我们是国公府的血脉。”
去地方上是无人认识他们,是能过安生日子,但地方到底不及京城繁华,要是把家安在地方上,有生之年就算可以回京城,但要重新融入京中的人脉圈,怕是很难。
“明日咱们府上发生的事必传遍整个京城,你我是儿郎,晚几年,等眼下的风声过去再娶亲不迟,但蔷儿的婚事拖下去不是个事儿。”
秦明此刻极为理智,他说着,视线锁在妹妹满是泪水的脸上:“母亲这一出事,不仅影响到蔷儿的婚事,还会影响到咱们外家那些未嫁女的亲事……”
“哥的意思是因为母亲,外祖父和外祖父还有舅舅他们会迁怒咱们?从而和咱们划清界限?可即便如此,咱们有父亲啊,父亲总不会不管咱们的。”
“你要父亲怎么管?府中有世子有世子夫人,母亲刺杀世子伤到了父亲,有这样一个母亲,父亲看到咱们只会生厌。”
“我不信,我不信父亲会这般绝情……”
听着两个兄长的对话,秦蔷擦拭着泪水,哽声说:“我不要嫁人,我去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