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是个温带海洋性气候,时常会变天。
而塔矢亮的包里也总是带着伞,他朝着考试大厅走过去,还没有走进去,就看到在门口踟蹰不前的进藤光。
“小光,你看谁来了?”
“是塔矢啊,他怎么会来啊?”
他还思量看着进藤光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没有带伞,然后就走了过去。
“咦,塔矢,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我正好在上面下指导棋。”塔矢亮指了指前面的日本棋院大楼,说道:“看着这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哦。”
然后,塔矢亮从包里拿出一把多余的伞,递给进藤光道:“棋院那边有备用的伞,给你。”
“哦,谢谢。”
两人之间很少进行这种没有火药味的谈话,塔矢亮说完之后,道:“别误会了,明天是周六,记得来我家参加研讨会。
我可不想你因为淋了雨之后,生病来不了了。”
佐为“噗嗤”一声,笑了,明明是那么关心小光,还专门过来送伞,却还是这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果然,进藤光一听他的说法,马上道:“我身体好着呢,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的。”
“那上回是谁在医院里躺了三天,高烧到快四十度。”
进藤光一下子没什么话说,然后撑开伞,往雨里走。
塔矢亮也跟了上来,道:“你走太快了,下雨天,很容易出事故,走慢一点。”
进藤光不听,又快走了几分钟,到了街道上。
此时,刚好有一辆车从进藤光身边开过,吓得她马上退回到人行道上。
“让你慢一点了。”
进藤光回头看着撑着伞的塔矢亮,眼前又闪过几个片段。进藤光知道,这是那个男孩的记忆。
片段里,成年的男孩“进藤光”抱着塔矢亮,痛哭流涕。
可是,塔矢亮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看看眼前这个,会给自己送伞,还有在雨里提醒自己慢点走的,活生生的塔矢亮。
进藤光忽然有一丝感动,她朝着塔矢亮走了过去,仔细地看着他。
此时已经接近七点,天色有点黑了。
塔矢亮不知道,为什么进藤光忽然变了个样子,神情有些奇怪地走过来,而且还伸手,摸了自己的脸。
塔矢亮像是触电一般,退到一旁,道:“你怎么了?”
“哦,没事。”进藤光赶紧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和谷跟越智谁赢了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呢,他们两个要进行平分决胜赛,估计要明天才会出来结果的。”
塔矢亮道:“不是,应该是今天就会举行。”
“必须今天吗?”
“只要是两个人的话,就是比赛当天进行。很少会拖到第二天的。”塔矢亮道:“你那么关心他们的成绩,为什么不进去问问呢。”
“胜者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而失败的人,要重新再来一次。”
塔矢亮道:“不光围棋界如此,很多地方很多行业都是如此,世道就是这样残酷的。”
“反正明天就会知道了,我现在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了。”进藤光道:“大家在棋院的时候,一起对弈,一起嬉闹玩耍。真的不希望看到……”
进藤光没有往下继续说了,“塔矢,我想先回去了,再见。”
塔矢亮在她身后喊道:“记得明天要来哦。”
进藤光没有回答。
“小光,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有点难受。大家在院生的时候,玩得那么好。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当上职业棋士,想起来就有点残酷呢。”
佐为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塔矢亮说的很对。这就是事实,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不会改变的。
小光,这个只能你自己想通了。
进藤光进入梦境时,梦中的男孩出现了。
“你好久都没有出现了呢。”
男孩道:“我在你身体里沉睡啊,有足够的刺激才会醒过来的。”
“什么是足够的刺激?塔矢吗?”
进藤光可没有忘记,塔矢亮最近有些奇怪,今天居然还给自己来送伞了。
只是男孩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呢。”
“我看到的,中年的你,抱着塔矢痛哭,那是怎么回事啊。”
男孩脸上的表情一滞,进藤光看不出来他那是什么感觉,“你看到了,那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啊。
我前世有两件遗憾,一是在无知无觉中,佐为的离开。我搞不清楚,他是不是还在怪我不让他下棋。
二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塔矢的离开。
我是弄清楚了,他离开的有多么不甘,他有多希望再在这个世上多停留一点时间来追求神之一手。”
“那也就是说,只要是涉及到他们两个的,事情大一点的时候,你都能……”
“我不清楚。”
“我已经考完职业考试了,”进藤光道:“我和伊角都通过了,现在就看越智跟和谷两人中,是谁通过了。”
男孩脸上出现了吃惊的表情,“怎么会?”
不过,他马上就又恢复了常态,道:“这多亏了你那段时间的帮助了,不然伊角很难走出来的。”
“伊角他本来的棋力就不错,”进藤光道:“也不知道,今天和谷跟越智的对弈如何。”
“按照和谷的性格,如果他通过了,会告诉你的,你就安心等着吧。”
“哦。”
进藤光看着周围广袤如星空的世界,还有自己脚下巨大的棋盘,对着男孩道:“好久没有和你对弈了,我们来对弈一局吧。
你也希望塔矢还有佐为能再长进一点吧,拿出你在后世研究到的本事,来对付我吧。”
“哦?”男孩笑着看着眼前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进藤光道:“看来,你跟塔矢相处时间长了,倒是学会了他身上那股不服输的精神了。”
“你别管什么精神了,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和我对弈吧。
我会复盘给佐为和塔矢看的。”
男孩皱眉道:“那还是不要了,他们肯定会问你,这是和谁对弈的。到时候,你是不好回答了。
我教你方法,你对付佐为,他很快就会学到的。
至于塔矢,现在的你,就是他最好的学习材料。”
“好。”
进藤光刚在梦境中和男孩对弈还有复盘结束,就被母亲美津子叫了起来,道:“小光,你的院生朋友和谷打来电话了。”
和谷,打来电话,那就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