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中的圣萨尔瓦多显得很安静,车道上汽车很少,这并不是民众们不想出门享受夜生活,而是糟糕的治安情况让民众们只能够选择呆在家中。
白天还好说,街头巷尾的,起码还能看到两个警察,圣萨尔瓦多的市民们还能够放一点心。
这是最近圣萨尔瓦多市警察局在各方的批评下,采取的措施,班德局长没有办法,只能将手中能够抽调的警力通通派上街道,弹压治安。
不过,他手里只能够抽调出2000名警力,这点人手撒在拥有一百五十万人口的首都,显得杯水车薪,也只能保证在白天市中心的几个重点街区的治安。到了夜晚,管理这座城市的就换了一帮人了,圣萨尔瓦多就是那群帮派分子的天下。
不过班德顾不上这些,他只能希望最近不要再发生什么大案子,别再让他的情况雪上加霜了。
或许是基民党的目标费力亚加斯已经倒台,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被风暴扫中的倒霉蛋,舆论的风向终于开始转向了第二十八选区的补选。
这让班德局长获得了难得的喘息的机会,他一方面努力的整顿治安问题,一方面死皮赖脸的修复同他最大的后台,法本家族的赫雷迪部长的关系。
可能是赫雷迪部长被他的忠诚所感动,终于再一次的接见了他。
在法本家族的庄园内,班德信誓旦旦的向赫雷迪部长表示,自己愿意为法本家族效犬马之劳,他将会永远忠诚于赫雷迪部长。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班德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圣萨尔瓦多市的警察局长,全市六千多名警察力量的最高长官。
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只被权利蒙蔽了心智的野犬,此刻赫雷迪只要答应,法本家族将会继续接纳他,为他提供政治保护,相信赫雷迪让他咬谁,班德会立刻扑上去,彻底的撕咬对方。
不过,上帝也许休假去了,没有听到他的祈祷,班德站在南城的棚户区,看着眼前从棚户区内的一个十字路口开始向外散布的,死状奇行各异的尸体,脸色漆黑。
斯蒂安站在班德的身边,看着自家老板的难看脸色,一时间不敢说话,他只能把目光投向眼前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一具黑人的尸体挂在一座棚屋边的篱笆上,头部向下,垂向了地面,斯蒂安的眼睛扫过去,差点吐了出来,那个黑人应该是从额头中了一枪,大威力的步枪弹翻滚着,把他的脑组织搅成了一锅粥,然后从后脑勺传出,掀飞了整个头盖骨。
地上流着一摊红黄相间的液体,那是血液混合了脑液组织的混合物,一堆黑压压的蚊蝇扑在上面,两名带着口罩的警官走过来,粗暴的将这具尸体从篱笆上拽下来,引得那群蚊蝇惊慌失措的胡乱飞舞。
斯蒂安连忙忍住胃部的不舒服,转开了目光,入目又是一具腹部一个大洞,躺在一个棚屋的台阶前,肠子流了一地的尸体,此刻正有一个警员带着手套,忍住恶臭,嘴里骂骂捏捏的用手捧着一堆肠子塞回尸体腹部……
斯蒂安虽然是一个警察,但是他加入警局不久,就成为了班德的秘书,他何曾见过这样血腥、残酷的场面。
加上人死之后,肌肉逐渐会失去力量,肛门括约肌也同样如此,人体内的污物就会留出体外,此刻,斯蒂安的鼻尖充斥着这种血腥味,人体排泄物,还有不知道什么味道的一种植物开花散发的奇怪味道,视线中充斥着从来没有见过的残酷画面,他的脑袋一闷,腹中翻滚的气息冲到了喉咙……
于是,斯蒂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冲到了路边,也不管黄沙铺就的地面是否会弄脏自己笔挺的警服,张开嘴巴,大吐特吐。
好半天,直到感觉自己吐无可吐,斯蒂安才捏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因为太过用力,而出现的泪水,心中的烦闷稍减。
这时候,斯蒂安突然跳到一旁,因为在他吐出的一摊呕吐物边上,还有一只摊开的血淋淋的断掌,无名指上还带着一枚金黄的戒指……
斯蒂安从一边的警车内取出一瓶矿泉水漱了漱口,然后将整瓶水一口气饮尽,他擦了擦嘴角边的水渍,回到班德的身边,略显得不好意思的说道:“局长,对不起,我失态了。”
班德冷着一张脸,全程看着斯蒂安捂着嘴跑到一边,然后跪在地上呕吐,虽然视线再转移,但是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
这时候的班德感觉自己是不是遭到了上帝的“厌弃”,为何他接任圣萨尔瓦多市警察局长不久,就麻烦不断,虽然通过要挟维克托,他获得了“剿灭”鳟鱼帮的功绩。但是民众是善忘的,他们不会记得你的功绩,只会抱怨治安的恶化。
还有那帮就像一群“疯狗”一样的媒体,他们用放大镜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你,只要被他们抓到一点痛处,他们就会无限放大,然后用手中的笔和纸,将你的名声彻底搞臭、整个人彻底搞死。
“真是该死的,还是强权统治最好,”班德突然有些怀念前国防部长罗梅罗独裁统治的时期,那时候,哪里有这些黑帮分子和报纸媒体嚣张的余地,对于黑帮,军队直接出手,也不用对他们讲什么证据,直接投入牢房就好,而媒体内,则是派驻“监督员”,对所有刊印的内容进行审核,只要有一点点谈论政治或者对政府人员有攻击倾向,抹黑政府的言论,就不要想面世。
如果是这样,他现在也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正当班德在哀叹自己命运的时候,武装警察部队的队长克莱托拿着一个记事本走了过来,班德打起了精神,他知道他不能让下属看出自己的软弱来。
“局长,统计结果已经出来了,”克莱托站在班德的面前,先敬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却看到班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他说道:“直接说吧。”
“是的,”克莱托放下右手,眼神看着手中的报告,一板一眼的说道:“根据我们初步的统计,在现场一共发现了164具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的活口,我们通过检查尸体所遗留的物品,可以确定,死者全部来自于哥伦比亚,应该是同一个势力的人,也许是我们警方来得太快,而且同他们战斗的一方,没有时间打扫了整个战场,他们只来得及将属于自己一方的伤亡者还有枪支弹药全部清理了,现场留下了尸体,如果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估计连尸体都会清理干净了。”
“没有尸体就好了,”班德暗自想到,没有尸体,那么他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这起案件,那么他也就没有麻烦了。
“有采集周围民众的口供吗?现在先查出来到底另一方人马是谁,我们才能有的放矢,”班德的脑海中在急速的思考着,在圣萨尔瓦多发生这样巨大的案件,媒体一定不会放过这件事情,他放佛能够看到那铺天盖地而来的一片指责声。
克莱托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警戒线外,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民众,他对班德摇了摇头,“局长,你也知道这些贫民区的人,他们是不会和我们警方合作的。”
班德明白克莱托的意思,这些棚户区和贫民窟内的民众,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子侄,多多少少的都参与到了黑帮组织当中,这不是什么笑话,就是整个圣萨尔瓦多的现状,政府无法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给这些底层的民众,为了生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加入犯罪组织或者是间接的为黑帮服务,以此谋生。
因此,这些生活在这里的民众们,最为憎恨的行为就是和警方合作,因为供出一个人出来,就会牵扯出一大片人,鬼知道会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或者是子侄。
他们将那些和警方合作,透露情报的人称为“灰狗子”,并且会排挤这些人,往往那些向警方泄露过之言半语的民众,都会在周边邻居的冷言冷语和担忧随之而来的黑帮报复中,没有什么好结果,要么赶紧搬离,要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见鬼,见鬼,见鬼,”班德一把接过克莱托手中的报告,将它扯得粉碎,然后将碎片朝天上一抛,任凭纷纷扬扬的小纸片落到他的头上还有肩膀上,他脸上充满怒气的对克莱托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你三天之内拿出我想要的结果,让我能够跟上面交代,否则,我会在上面的人把我撤职之前,先让你滚蛋。”
克莱托满嘴的苦涩,但是看着满脸怒色的局长大人,他只感觉有口难言,最终,克莱托只好再次两脚一磕,端端正正的敬了一个礼,大声的吼道:“请局长放心,我一定在三天内查出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来。”
礼毕,克莱托转身就离开,然后大声招呼着他的副队长孔塔,指挥着手下的武装警察部队的队员们,开始完成班德交待的“任务”了。
班德也对于自己的失态感觉到了一丝后悔,但是现在他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如何应对那些收到风声,应声赶来的媒体记者们。
此刻,在拉着警戒带的外面,一些警员已经和高举着照相机,大声嚷嚷着自己具有“采访权”的记者发生的冲突,一边极力的阻拦另一方破坏案件现场的动作,另一方想冲过这个讨厌的小警察的阻拦,冲进去拍几张劲爆的相片,然后刊登在第二天的报纸上。
班德嘴里暗暗骂了一声“该死的的记者”,然后朝自己的秘书斯蒂安歪了一下脑袋,斯蒂安秒懂,班德这是让他去摆平那几个吵闹的媒体记者,于是他向着不远处警戒带那里走去。
而班德则留在了原地,就这样站在现场来来去去、忙碌不休的警员中间,在漆黑的夜空下,整个人显得特别的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