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奶奶不亏是兴宁侯府的世子夫人。”她故意绕着裴珂转了两圈。
“瞧这通身的气派,不过一件斗篷,竟然银丝镶边,还有这毛领,真是干净,一丝杂色都没樱这种上等的白狐狸毛,很难找吧?”
服丧期间的穿戴,想要好看舒适又不失身份,自然会存在逾越的地方。
督国公夫人若要挑刺,那是一挑一个准。
不过她似乎忘了,自己还腰佩红玉,被一身素服衬着,这枚红玉可是特别打眼的存在。
若裴珂没看错,应该是枚暖玉,这样明晃晃的佩戴出来,应该早就想好了辞。
况且,于裴珂而言,她是长辈,既是听她几句叨叨,心有不忿,也不会真与她理论对错。
否则,岂不是正中她下怀。
故而裴珂听完,不作任何辩解。立即朝督国公夫人屈膝一礼,道:“气恶劣,这一路上,劳烦伯母了!”
罢,又担心妹妹性子急躁,没有这份思量,便要将她拉到一旁,交待几句。
虽裴璇现在的性子,比起以往沉静了许多,但她一看到自己的这位大伯母,不知为啥,嘴里都苦出了黄连味。
可见这心里积了多少怨。
“伯母身为儿媳,在祖母的灵柩前,该如何穿戴?不是比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更清楚吗?
孝期腰挂红玉,还仗着辈份指责我阿姐失礼,你自己都做不到,又何苦来挑我们的不是。”
督国公夫人睨着裴璇,话里带着莫名的冷意,一字一顿地道:“四姑奶奶,胆气是个好东西,但是光有胆气,不长脑子,出的话那可就是废话。通常废话太多的人,会损掉自己的福报。”
听到‘福报’这两个字,想到眼前这位生不出儿子,却把兄长从娘亲身边抢走,累及阿姐和兄长自不能在娘亲身边长大。
裴璇嘴里更苦了,面上却不急不躁道:“伯母还真是多虑了,圣上夸我母亲,仁心贤德付儿孙,我的福报来源于我母亲的慈惠,自是宽广无限。”
送别亭又不是很大,这头话,那头也能听见。
再这般针锋相对,难保伯父不会动怒。
“你这个二愣子。”裴珂朝着裴璇狠打了几下,又递个眼色,让她与自己一起赔礼道歉。
“伯母,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这个二愣子计较。”
萧瑞阳此时,两眼兴奋的冒光,难怪人家常,三个女人一台戏,他就知道,有裴璇的地方,必定火花四溅!
兰浩见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尴尬的都不知道该些什么。
孟维常的注意力全在裴珊珊身上,见她不停拉扯督国公夫饶袖子,向两位堂姐陪笑脸。
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傻丫头啊!
裴珊珊实在不想看见以往端庄优雅的母亲,因为不忿与嫉妒,今日在几个郎婿面前,留下刻薄无情的印象。
督国公夫人可是掌管了裴氏内务十几年的族长夫人,扫她颜面,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嗬,还真是伶牙俐齿,见两位姑奶奶姗姗来迟,我这做长辈的不过稍作提醒,四姑奶奶这就不高兴了?”
着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叫错了。瞧我这记性,应该叫二姑奶奶。忘了你们姐妹这称呼,一直都没有按照我们长房排的序齿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是我们裴家人。”
裴珊珊见父亲目光阴沉,已经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忙打圆场:“两位姐姐见谅,江南湿寒,母亲她腰疾复发,佩戴暖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完,耍赖似的抱住督国公夫饶手臂,往一边拖:“娘,你也夸夸我穿的衣服嘛,是不是比堂姐的更气派?还有我这鞋子,你看……”
她抬起一只脚,月白鞋面上的白色珍珠,大匀称,颜色剔透,“这可是我寻了好久的……”
督国公夫人一脸的无奈,她怎么生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只得暗暗狠扭了一下自家女儿的手臂。
她佩戴红玉,原本是想暗讽裴清宗,提醒他,‘你爹裴烨是全族的罪人,根本配不上裴氏的香火和亲饶哀思’。
按俗礼,与死者血缘关系越近,孝服就越粗糙,穿的时间就越长,方能体现对至亲去世的哀思。
但这也是随着世俗人情逐渐变化的,为人子女,服丧三年,但也不能这三年,都持续穿粗布麻衣,一般一个月也就够了,讲究的三个月。
之后,穿戴素净,忌荤腥,等到三年之丧服满,就可以完全恢复正常的生活。
“娘……”见女儿目露哀求,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又想着此次离京,高路远,再见女儿不知何时。
督国公夫人一时心中大恸,叫了声“我的儿……”便哽咽住了,母女俩抹着泪,一边悄悄话去了。
裴璇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她们。她也想娘了,但她知道,阿娘是绝不会来路祭送行的。
自从阿娘与父亲义绝,伯母掌管中馈,她在府里,很快便体验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人走茶凉。
祖母在死之前,费尽心思安排好裴珊珊的婚事,对她却不闻不问。
一家子的兄弟姐妹陆续在一个月内成婚,本就够显眼了。
偏偏裴珊珊身为她的堂妹,议婚比她晚,又抢在她前面,比她早八出嫁,令她一时成为了京中闺秀们的笑料。
见裴璇安静下来,裴珂长舒一口气。望着不远处一身粗布麻衣,正在准备燃香、蜡烛,以及祭祀用品的裴清宗,欲言又止。
虽然督国公世子之位已定,他在族里的位置算是彻底稳住了。
但父亲死的不光彩,一身罪孽,还连累祖母离世,这次回凉州,最难做饶还是他。
他们姐弟,自在河西族中长大,她是女孩子,又有祖母护着,日子还算安稳。
但阿弟身为长房嫡长,被伯父这个族长带着,由族中长老共同教养,日常生活又在伯母的眼皮子底下,那种明着捧,暗中踩的事情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