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还真的有点发愁。
作诗?
他一个现代人,通俗白话小说没少看过,各类工业书籍职业需要没少读过。
唯独这作诗让他有些为难。
小胖子不地道,小蛮子也不地道!
“赞普是客人,赞普请。”李恪做一请的手势礼让。
他得先看看情况,搜肠刮肚,曾经学过的中华诗词。
“小王就不客气了。”松赞干布唇角上扬,双手负于背后,一个小蛮子,竟出口成章:“鸿鹄浩然志,凭风登绝顶,睥睨傲啼鸣,山脚尽蝼蚁,嗡嗡凄厉抽泣,蚂蚁夸大国,蚍蜉撼山难!”
“放肆!”
“找死!”
“陛下,臣请斩之!”
……
待松赞干布停下脚步,殿内群臣面色早已变得一片森寒,承平数年,早已身子骨僵硬的武将怒而请求立刻斩杀松赞干布。
松赞这首诗,说实话没有什么出彩之地。
但胜似气势足,而且直接驳斥了之前李泰嘲讽吐蕃的蛮夷二字。
其将吐蕃比作鸿鹄,凭风登临高原决定,傲然俯视山脚。
高度的缘故,嘲讽伸出中原山脚的唐人为蝼蚁。
蚂蚁夸大国,则是嘲讽唐朝不自量力。
蚍蜉撼山难是表达出其对吐蕃本国强大实力的信心,明确告诉唐国君臣上下,唐朝奈何不了高原的吐蕃。
吐蕃如高原大山一样坚如磐石!
李世民面色也略微有些发黑,不过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魏王李泰微微皱眉,也在思考,她该如何以诗驳斥松赞干布,打压其嚣张气焰。
“大家不必生气,殿下一定会用最凌厉的诗词让吐蕃赞普知道他不过是学了中原文化一点皮毛。”长孙无忌笑着抬手压了压,安抚同僚。
实则是将李恪逼到了墙角。
若是李恪输了,他丢的不只是个人的颜面,而是整个大唐的颜面。
此事传扬开,骄傲的大唐百姓,定然会对李恪充满怨言。
长孙无垢眼神余光看了眼兄长,微微蹙眉,继而笑着对李恪温和说道:“恪儿,赞普毕竟是朝廷的客人,我中原向来是礼仪之邦,切莫意气之争,坏了两国之间的友谊。”
闻之,众人神色凛然,面色变了变。
皇后这话,分明就是给吴王恪找台阶!
接下来纵使吴王的诗词不能在气势上压过松赞干布,也是吴王出于礼仪之邦,礼让对方。
“舅舅,母后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李承乾拧眉低声询问,语气中也难免有些不满嫉妒。
长孙无忌摇头:“或许你母后是为了维护朝廷颜面吧。”
这解释,连长孙无忌自己都不相信。
李泰更是压不住心中不满,拱手躬身:“皇兄,朝廷颜面,我中原百姓颜面,便全寄托于皇兄一人身上。”
“吴王尽管作诗,若是小王输了,小王心甘情愿认输。”松赞干布也笑着随和说道,看似大度。
实则二人联手再次将李恪逼到墙角。
“叔玉,你想出应对的诗词了嘛?”李恪的兄弟们看着,着急催促魏叔玉。
魏叔玉不由苦笑,无奈道:“松赞这首诗,处处针对朝廷,若不是此人事先想好,此人便是一个临机应变的高手,我一时间难以想出克制的诗句。”
李恪此刻遗世独立般。
他平静的看着松赞干布。
啧,不得不说,不愧是奠定了吐蕃崛起的明君,小蛮子很傲娇嘛。
“赞普大度!”李恪满脸人畜无害笑着冲松赞干布竖起了大拇指,继而转身背对松赞干布,双手负于背后,迈出一步。
“正西风飞蛾落长安!”
声音响起,一句话落,李恪脚下步伐略作停顿。
所有人则眼前一亮。
此时节,刮着寒冷的西风,飞虫很明显指代吐蕃君臣。
“飞蛾缘何喻鸿鹄?”
李恪再度停下脚步,许多人不由暗暗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面露喜色。
松赞、禄东赞则面露难堪。
这句反问,带着明显的嘲讽,质问他们明明只是小小飞蛾,缘何要比作鸿鹄?
“九州震荡风雷激!”
当李恪再度迈步之际,声音徒然提高,配合口中诗句,所有人的脸色齐齐变了变,唐朝这边大部分人自是激动。
李恪再此时骤然转身,面向松赞踏出一步,大喝道:“四海翻腾震山岳!”
松赞的脸色完全变白。
随着李恪再次逼近,他仿佛看到了九州皆兵,兵潮如四海之水将高原淹没。
这时李恪莞尔一笑,转身背对松赞干布。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一次,李恪连续迈步没有任何停留。
留给松赞的背影,一如最后一句诗词中的嘲讽一般,充满了轻视、不屑。
而磅礴气势突然折转,又仿佛是一种礼让。
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最后一句,令松赞生出浓浓的愤怒,他从这礼让性的平淡转折结尾,明显感受到李恪就是在嘲讽他吐蕃就是山上的蛮夷!
“承让承让。”李恪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转身毫不掩饰内心嘚瑟,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笑容拱手谦虚。
众人还沉浸在诗词的磅礴大气,以及折转中久久不能自拔。
“恪儿的文采果真斐然。”长孙无垢对李世民的含笑声,将众人惊醒。
啪啪啪……
鼓掌声如雷动。
“殿下好样的!”
“殿下威武!”
……
长辈们还比较含蓄,程处默等人则完全不顾场合,激动鼓掌大叫助威。
李承乾眼神变得有些警惕,李恪的文采,令他感到压抑。
李泰脸色发白。
他以文采为其父皇喜爱,如今他却发现,他那首咏风,虽然同样赢了吐蕃大相禄东赞。
可是比起李恪的处境,比起李恪的诗词的气势磅礴,简直就像是矫揉造作一般。
松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认输:“不到中原,不知中原人杰地灵,小王受教了。”
“赞普谦虚了,本王只是有点小机灵罢了,比起中原文坛大家,恪差的远了。”李恪同样谦虚道。
松赞听得唇角直抽抽。
李世民腹黑一笑,盯着李恪。
李恪忽然警觉,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倒霉便宜爹的猎物,奇货可居了。
‘不好,老家伙又要出幺蛾子!’李恪心中有种不好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