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杰婕刚一出门,店主旁边干活的小伙子开口道:“我们店里不是住着一个叫洋芋的吗?就是没带身份证,借同伴的身份证登记的那个。”
一巴掌拍在小伙子幼稚的后脑勺上。“真是个榆木脑袋!正因为他没用身份证入住,我才更不能让这个女孩子住。她说她是来住店的,可是你看,她既没个箱子也没个提包的,不像是来住店,倒像是来打探什么的。还是小心点儿好!”
“哦,原来如此。还是老大英明!”小伙子摸着后脑勺憨笑着说道。
二人正说着,一个警察走进来,身后跟着谭杰婕。店主和小伙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不凭身份证住宿?”警察严厉地问。
“这位警官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来来,坐坐坐!”店主的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有没有?”
“我们……哪敢……”
警察指指电脑,说:“查一下登记。”
“这位警官,我们真的没有!谁吃饱了没事儿找事儿干污蔑我们店呢!”店主的话里有几个意思。
“是我!我举报的,我没有污蔑你!王警官不信查他电脑!”谭杰婕气定神闲。
店主狠狠地剜了谭杰婕一眼。谭杰婕巾帼不让须眉,双眼一鼓,回敬两把刀子。
“王警官,他威胁我!”谭杰婕又喊。
店主立即又笑道:“哪有,我们接受群众的监督,哪会威胁人呢。”
“少费话。打开看看!”王警官走进工作台,抓住鼠标,亲自查看起来。“还说没有!明明这里写着阳煜10月4日入住,后面怎么没有身份证信息?可不是没凭证件入住嘛!”
店主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哀求道:“警官同志,我们也是看他没处住,可怜他才让他入住的。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违规了,您就别罚我们的款好吗?”
“不罚款,不罚款你当规定是白纸啊!你说,要是这个阳煜是流窜犯通辑犯什么的,你对全店的客人负得起责嘛!必须罚!”
“王警官!”谭杰婕喊道。“阳煜不是流窜犯也不是通辑犯,他只是丢了身份证的游客。”
“你凭什么这样说?不是你举报的吗?”年轻的王警官一时搞不清楚谭杰婕的立场。
“是我这个好公民举报的啊。可是,我是举报他们李家院子,而不是举报阳煜,因为他的身份证在这里。”谭杰婕手里两根手指头夹着一张身份证,得意地晃着。“我就是来还他身份证的。”
店主擦一把额头的汗,说:“这位姑娘你早说呀!整这么一出,吓死人!”他又讨好着对警官笑道:“警官同志,既然那个洋芋不是流窜犯也不是通辑犯,那我们就没犯错哈!”
“原来,你是来做好事的呀!”警察笑着对谭杰婕说道。
谭杰婕往客栈里面斜了一眼,说:“那是自然。本姑娘一向助人为乐。”她又对店主说道:“快叫他出来吧,趁我们的人民公安在这里,举行交接仪式。”
谭杰婕心里一阵儿小得意。你不肯将相机给我检查,这下人民公安都来了,看你还如何跳!
“可是,他和他的朋友今天早晨刚走了。”店主苦道。
“什么?走了?!你怎么不早说?!”谭杰婕跳着脚喊道。“那我怎么还身份证给他?!”
旁边磨着洋工看稀奇的小伙子见机踊跃开口道:“这位小姐姐不用着急。早晨我听见他朋友和他说,想去束河看看。估计他们是去束河了。”
“束河?”谭杰姨瞪圆眼睛。
“对,束河,也是一个古镇,离大研镇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
“又是一个古镇?”谭杰婕的头上冒出汗来,她想起大研镇上那张人流量灯牌上的一长串数字,头皮一阵发麻。。“人海茫茫,我怎么才找得到?”
店主看了看年轻的王警官,计上眉头,笑着说:“要不,你把身份证交给这位王警官,请他们警察去找?”有事找警察嘛。君子报仇,越快越好。
王警官没想到剧情突变,火石突然落到自己脚上,连忙推脱:“何必交给我们!我们又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姑娘,束河不大,半天就可以篦一个遍。既然你们如此有缘,不如你亲自去交给他!再说,束河的风景也很不错的,不去游一游将是你终身的遗憾!”
“我呸!”谭杰婕骂道。
王警官威严的警服被呸了一身唾沫星子。他脖子一缩,抹着脸道:“喂,这位姑娘,就算你不愿意去束河,也不好这样过河拆桥吧?”
“你说我和那个土货有缘?我告诉你!我和他有仇!不就是区区一束河嘛,去就去!姐不怕!我就不信找不到他!”说完,转身出了李家院子。留下王警官和李家院子主仆二人在那里发愣。
“哇,仗剑走天涯,只为寻觅他。”小伙子把头探到门外,以敬仰的目光目送女中豪杰。
“有病吧她。把我叫来,就为了还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证?”
“嗯,如果不出我所料,这个姑娘和那个洋芋,有故事。”
出了大研古镇,来到丽江街上,谭杰婕一招手,一脚踏上一辆出租车,撒开蹄儿呼啦啦径直奔向束河古镇。路上,谭杰婕越想越斗志昂扬,为表示捉拿阳煜的决心,她翻出行程订单,果断删除了晚上回米市的机票。走自己的路,机票让别人抢去吧。
王警官的确没有忽悠谭杰婕。束河古镇不但美轮美奂,而且不大,一条蜿蜒曲折的街,浪漫气息扑面而来。谭杰婕没有心思欣赏美景,一路走,双眼一路溜溜地转,密密地审视每一个游客。由于假期将逝,游人并不多,然而,走到道路尽头,却没有看见举着相机剪着平头的阳煜。
难道他躲在哪家客栈里?谭杰婕想。不可能。小长假已经快要结束,李家院子的人都说,他原本是准备回去了,来束河也只是临时的决定,他最多只是来逛逛,不可能还在这里住下来。
谭杰婕把束河又篦了一遍。这一遍,她不但不放过街上的每一个行人,连每一家店里的人都不放过。然而,该死的洋芋儿,就像是遁了土。
小长假最后一天的下午,吴甘棠吹响了集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