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不是行尸走肉,胜似无去感知,每一日彷徨无措的生活着,已然没有指引着她的方向。
最聪明、最了解她的人当属安青青,她时常会抱着柳小公子到司府来坐客,而司定容则与柳温一直忙碌着。
听说,是因为司定止与周家渐渐联系起来的生意。
男人的眼中,永远是事业最重要,而屋子里面的妻子到底碰到了什么麻烦,有什么愿意,从来就不是他们所关怀的。
“少夫人,是带着这只碧云钗,还是另一只金丝珍珠簪?”小兰拿着头饰,在苗蓉萱面前的镜内比划着。
苗蓉萱心不在焉,随口说着,“你看吧,配着衣服就好。”
衣服呀?小兰打量了苗蓉萱的一身装扮,苦涩的笑着,今儿可是元宵佳节,司府的人又免不了凑到一起去热闹,但苗蓉萱的衣着打扮实在是不出奇,甚至是……太过朴素了。
“再这么坐下去,我可就要睡过去了。”苗蓉萱眯着眼睛,提醒着小兰,“快些吧,一会儿还要向大太太请安呢。”
小兰低下了头,认真的打理着苗蓉萱的发髻,在大功告成时,司定容身边的小厮却是独自归来。
“少爷要到用晚膳的时候才能回来,请少夫人不必等了。”小厮可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前来,生怕苗蓉萱听到他的话而大发雷霆。可惜,苗蓉萱本就对司定容没有抱着什么希望,想到要去应付大太太,心中也是一阵阵的焦躁,哪里还能顾虑到那么多?
苗蓉萱点着头,向小兰使个眼色,小兰忙着就拿了些碎银子塞到小厮的手中。
想必这一天下来,将在破费不少呀。
“奴才还没有说完呢。”小厮拿着碎银,万分尴尬的说道,“少爷的礼,一会儿就会送到了,让少夫人在屋子里面再等等。”
礼?苗蓉萱随手拿起一个先前绣好的荷包,倒也没有非说是送给司定容的。
瞧着司定容的小厮好不容易把消息传到,她一点儿心意都没有,似乎说不过去。
“这是少夫人送给少爷的。”小兰从苗蓉萱的手中接过荷包后,笑道,“这一针一线的,才叫心意呢,懂吗?”
小厮连连称是,但又称,司定容要送来的礼,那就是更大的心意了。
莫非,也是司定容亲手所做?
“少夫人,我真想见见呢!”小兰是一脸期待,苗蓉萱却是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等吧,我去瞧瞧大太太。”
“少夫人,真的打算将小兰丢下来吗?”小兰是一脸的错愕,瞧着苗蓉萱慢条斯理离开的模样,没有打算带着一个丫头,便委屈的坐了下来。
她虽然很想瞧瞧司定容会送给少夫人哪种礼物,可也很想求得大太太的佳节赏钱呢。
苗蓉萱走时,将一把大红的伞打开来,想要抵挡被风吹起来的雪絮,往大太太的院子走去。
自从司定芳嫁出去以后,这条路她走得很是安全,不必担忧会有人冲出来,将她按在园子的某个角落。
安然依然不好对付,自从前几日的事儿,被司定容再次禁足,现在也没有打算将她放出来,但终有一天,事情会被渐渐淡忘,安然再跑出来继续折腾着。
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的。
苗蓉萱走向一座白玉小桥,桥面必然很滑,她小心的将手指搭在栏杆上,小心翼翼的走过每一步。
只要有独处的时候,她才能真正感受到心底的那片痛苦,她连流泪的机会都没有。
她要装作满不在乎,不让安然有半点快活的感觉,可她的心里,闷闷的,就像是被重捶过。
站在桥中间的她,低头看着桥下一大片的冰面,被雪花薄薄的覆盖了一层。
她要如何才能解脱出来?
“嫂子,怎么一直站在这儿,是心情不好吗?”一个询问冲着苗蓉萱发出。
苗蓉萱诧异的回过头来,见是司定止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怪不得,司定容与柳温忙成了这样,难道是想要从司定止的手中将周家的生意抢过去吗?
自然是不太可能的,哪有一桩生意是那么容易抢的?
他们是合伙想要拆了司定止的台吗?那很容易就东窗事发,相当的不明智。
“何时回来的?”苗蓉萱的内心震惊,表面不动声色,小心的迈着步子,生怕会摔倒似的。
她太注意着脚下,谁知脚下依然一滑,忙单手扶住了栏杆,手中的伞忽的歪到了一边。
“嫂子小心。”司定止没有回答苗蓉萱的问题,而是伸出手来,握住苗蓉萱的手腕,扶着她将伞扶正。
苗蓉萱尴尬的浅笑着,“多亏有你,谢谢了。”
感谢的话虽然说出了口,但苗蓉萱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腕,因……司定止没有松开手。
苗蓉萱再一次试图抽出,无奈司定止握得更紧,一双炙热的明眸死死的盯在苗蓉萱的脸上,认真的描绘着她的容貌。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苗蓉萱时的情景,苗蓉萱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他又实在是邋遢。
“嫂子,你已经不带面纱了。”司定止缓缓的问向苗蓉萱,令苗蓉萱惊讶的反应了过来。
是啊!她很久没有再带着面纱,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结成的疤也渐渐掉了下来,留下来的痕迹正慢慢用药淡化,虽然脸上会留下些许痕迹,但是用胭脂遮一遮,看得也不算是太明显。
“多谢记挂,好得差不多了。”苗蓉萱的目光落到司定止的手上,那是一双干净的手,修长得犹如青葱,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白皙的肤色被冻得更苍白。
这么好看的手,正抓着她不放,她是应该喜,还是忧?
“我要去向娘请安,要一起吗?”苗蓉萱抬头笑着问道,对上司定容过分火热的目光时,脸颊登时红透,像是要着了火一般。
司定止的目光实在是太露骨,她一点儿都不愿意往歪处想,但司定止的神情,逼得她不得不提防。
“好。”司定止理所当然的应着,“嫂子,小心些。”
他的手,就是不肯松开她的手腕,手心的热度贴着她的肌肤,传向了她的五脏六腹。
如果面前的男人是司定容,她怕不会有异样的感觉,但却是她的小叔子呀。
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上,竟也会出现意乱情迷的神情,真是……
“我会的。”苗蓉萱用力的甩开司定止的手,在司定止的错愕目光下,笑得很自然。
她算不算是明确的拒绝了司定止?最好是她误会了。
司定止瞧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唇边划过一丝苦笑,道,“嫂子,小心点走。”
苗蓉萱点着头,开始后悔没有将小兰带在身边,她小心翼翼的下着台阶,分外的谨慎,偏生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脚下一滑,忙靠栏杆,尴尬的稳住自己。
“嫂子,慢点。”司定止扬声唤道,再次握住苗蓉萱的手,眼中滑过一抹意喻未明的光芒,不由得靠近了苗蓉萱几分,“真的是太不小心了。”
苗蓉萱的手本能的抓紧了伞,侧头看向贴近她的司定止,脑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没有一个是好想法。
司定容与柳温应该是在打着司定止的主意,司定止想要分化她与司定容,让司定容有所挂心,才是最好的解释。
“我自己可以走。”苗蓉萱渐渐拉下脸来,警告着司定止,“把手放开吧。”
司定止似是没有听懂,笑着说,“嫂子,我扶着你吧。”
他过分的亲昵,令苗蓉萱整个人都不自在,猛的甩开了司定止的手,大红的伞也落到了地面上,滚了几下子。
苗蓉萱铁青着脸,不满的瞪着司定止,那句“自重”却是说不出口。
“嫂子……”司定止弯下捡起了伞,“有些小脾气了,我还记得嫂子在照顾受伤的我时,很温柔。”
怎么一件旧事,不过是客气的替他端过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平添了几分暧昧来。
“还给我!”苗蓉萱只想要去抢伞,可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司定止轻轻一扯,整个人就狠狠的撞向了司定止。
司定止丝毫都没有躲闪,再次扶住苗蓉萱,“嫂子小心,这地太滑了。”
太过分了,这岂不是在……
“少夫人!”小兰的呼唤从桥的另一头传来,令苗蓉萱暗暗的松了口气。
有旁人在,司定止应该不会再这么放肆。
果然,司定止沉下脸来,似笑非笑的将伞递到了苗蓉萱的手中。
“止少爷。”小兰一见到司定止时,只是凭着感觉向司定止行了个礼。
在府上能与司定容的样貌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自在是司定止了。
小兰从前没有在主子们面前服侍着,能有这几分机灵,很不容易。
“少夫人,这是少爷送来的。”小兰晃着手里精致的花灯,“晚上要与少夫人一起去赏灯。”
如果换作平时,不在司定容的面前,苗蓉萱只是敷衍的点个头,算作回答。
她一想到司定止的举动,觉得心里泛着阵阵恶心。
这个男人,可是她曾经救过的。
苗蓉萱的眼波流转,淡淡的喜悦布上眉梢,从小兰的手中接过花灯时,一副很是喜爱的样子。
“好,那先到娘那边坐一坐吧!”苗蓉萱抬头向司定止笑着,“止弟,走吧!”
“止弟”!这样的称呼,明显的令司定止一震。
这是司定容对他的称呼,其他的人不是二弟,就是止二爷,他本以为苗蓉萱会称呼他……
能称呼什么?他总是苗蓉萱的弟弟呀!
“不了,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司定止很是自然的说道,仿若之前要与苗蓉萱一同去看望大太太的司定止,不是他。
苗蓉萱也没有拆穿司定止的不自在,“那好,我先过去了,你也不要忙得太晚,如果看到定容,要叮嘱得他。”
司定止的笑容越发得不自然,“好!嫂子慢走!”
苗蓉萱是头也不回的拎着花灯,带着小兰往大太太的方向走去。
至于司定止,则一直站在桥边,用温柔得有些可怕的目光盯苗蓉萱的身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眼前,才依依不舍的顺着小桥,漫无目的走着。
苗蓉萱明显的感觉到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消失以后,才放松的吐出一口气来,死死的握住花灯的杆部,气喘吁吁的。
这个男人其实要比司定容更可怕,毕竟,司定容的心思算是含蓄得多。
花灯的作用已经变成苗蓉萱的挡箭牌,至于上面的花灯人影,做工再精细,都无法吸引她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