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吹吹打打迢递在整个县城,这是一个青楼女子的婚礼,却如此招摇,县城立时传开了关于这个女子的种种。
听说女子拥有倾城美貌,曾在迎春楼飚得七百两的高价,赢得迎春楼头牌的地位,刚刚挂牌不久,女子便与迎春楼里的一个…可以这样说吧,虽然他在迎春楼的地位甚高,但他的职位属性无可厚非地是--青楼中的男中介--龟奴,这个职称不好听,嫁给这样的人也不是什么上脸的事,妓女嫁龟奴,许多人也在暗地里笑掉了大牙。
红绫坐在大红花轿里,凤凰于飞的喜帕被放在一旁,红绫睫毛翘翘,峨眉淡扫,菱唇上抹上美人虞般的红,她看向喜帕,第一次坐花骄,让她不禁开始设想自己嫁人时会有怎样的光景,那时她一定是头盖着大红喜帕,在喜帕的绯红旖旎风光里,羞赧地想着与新郎的新婚夜--
红绫纤白的指尖在喜帕的细致绣线纹理上抚来抚去,可惜她的初夜不是发生在她的新婚夜这样美好的夜晚,而她爱的人--
红绫的脑海中浮现出寻知县的脸--
呼的一声,红绫将指下的喜帕抓起,扔到了角落里,她懊恼地四周看了看,而后掀开花骄骄帘的一角,看向骄外。
前面不远就是赵府了,吹打的动静一定可以惊动里面的人!
红绫放下骄帘,坐立难安,此刻心中的躁动让她在这小小的空间里觉得异常憋闷。
赵府里,赵琳儿正在看书,外面的吹打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放下书,突然想起了什么。
“静云,静云。”
“小姐,什么事啊?你看个书都不安生呢?”听到赵琳儿急切的叫唤声,静云马不停蹄地进来,调笑着责备了一句。
“静云,你那汤熬好了吗?我给紫山送去。”潘紫山不来找她,她寂寞难遣,只有借这些机由与他见面。
“小姐,熬好了。”静云掩嘴偷笑了一会,见自家小姐投来的怨责目光,她忙正经回答。
暖暖的阳光透过泛白的窗纸照进屋来,打在地上,晃白的光束里,一些小尘埃飘浮着,光的阴凉处,潘紫山还是一身干净剔透的青衫,站在书桌后,执笔的样子极为认真。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了三下,屋子里的潘紫山还是毫无动静。
赵琳儿欲待再敲,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上,此时已开了一条缝。
“紫山,我进来了。”赵琳儿端着汤,轻轻推开了房门。
“你在做什么?这么认真。”赵琳儿见潘紫山神色安详地站在书桌后,高举着笔,不知在画什么?她好奇着过来,随手将熬的汤放在了桌上。
泼墨晕染,画中有个女子,看那窈窕的身段,好像是红绫。
赵琳儿一时缜默无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及红绫?为什么他偏偏要喜欢那个坏女人?为什么她对他的付出他全都看不到?为什么她要忍受那么多屈辱的言语还是得不到他的爱?她那一点败给了红绫呢?到底是那一点?
赵琳儿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不要让她的表情像她此刻的心一样狰狞。
潘紫山轻轻地放笔,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将画放在一边,希望赵琳儿没有认出画中的那个小小身影就是红绫,他这个“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的策略应该可以奏效吧?
“紫山,来,喝我给你熬的汤!”赵琳儿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仿若毫不知潘紫山的心理,她的温柔体贴能够挽回他的心吗?即使不能,她也只能学着更加温柔体贴,她的武器只有这个,她只知道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即使换不来他的爱,也能换来他的感激。
“好!”潘紫山脸上挂着笑,将汤碗端起,一口一口地喝着。
顷刻,潘紫山已将汤喝完,他放下碗,看向外面鼓乐吹打的声音。
“琳儿,不知是谁人家结婚,在赵府外都鼓躁了半个时辰了。”潘紫山顿了顿,不等赵琳儿搭话,“我去看看,排场应该很大的。”
潘紫山逃得比兔子还快,赵琳儿当然知道他在躲自己,赵琳儿的心如被冰水淋过,她冻在那里,手足冰冷。
转过垂花门,潘紫山知道赵琳儿伫立的身影看不到自己了,他长舒一口气,向后靠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