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才听见庄天云失落地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同你提起此事罢了。”池涟漪抬起头看着他,见他脸上受伤颇深的模样,神情落寞又萧索,心中实是难过了些,却终究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得讷讷地站在了一旁。
庄天云抬起头来,扯出一个笑容来,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你不要为此烦心,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这里,等你有朝一日回头。”
池涟漪还想再说什么,却看他神色,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低叹,池涟漪,你何德何能要让他为你伤神呢?
庄天云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微微笑了出来,这笑容中才带了几分真心,她能为自己觉得不舍也是好的,“无妨,你说的我都明白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配合你。”
池涟漪感念颇深,缓缓地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两人各自散去,只是都各怀心事,一整个下午都有些失神。
到了晚间,庄天云自然和工匠们一起离开,眼看着房子即将要完成,池涟漪抛开了许多不快,欢喜非常,池家阿爹和阿娘也高兴不已,临到吃饭的时候,才瞧见池银锁晃晃悠悠的回来,神色间带着志得意满的窃笑,走路都轻盈许多。
池涟漪纳闷地看着他,问道:“你一下午跑哪儿去了?”
池银锁耸了耸肩,对她悄悄吐了个舌头,转身跑开了。池涟漪一脸莫名其妙,池银锁这般的情形也转换太快了吧。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池银锁先前孤僻封闭,只是因为他身无所长,见着父母家人受委屈,却没有办法保护他们,心中郁郁才那般样子;而如今池银锁已然身怀武功,虽然只在长进之中,可他已与往日不同,属于他的那份自信也随之而来,自然不会再郁郁孤僻,不愿与人交谈。
毕竟少年心性,又有多少老成持重的呢?
池涟漪见他不肯说,只好作罢,只要他不受伤,不惹事,什么的也便随他去罢了。
池家阿娘做好了饭,张罗了饭菜,叫他们来吃,四人围桌而坐,笑语连连,白日里的不快全都抛到了脑后,气氛十分融洽和欢乐。
吃过了晚饭,池涟漪洗刷过后,池家阿爹和阿娘便准备入睡,正在一片和谐之间,门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池涟漪皱起了眉头来,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人来闹事?
她走出门外一看,池连锁捂着肚子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她心神一凛,莫非他今天之事不成,竟然还要来找茬吗?
她咬了咬牙,走了出去,可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池连锁见她出来,并没有一开头就说银子的事情,劈头盖脸地骂道:“丑丫!你说,是不是你指使的池银锁那个狗崽子干的好事?”
池涟漪一头雾水,眯着眼睛看他,冷冷地道:“池连锁,你有完没完?找不到借口了吗?竟然拿银锁当由头来讹钱?”
池连锁气急败坏,松开了手,可刚刚一松开,神色就又痛苦地皱了起来,不得已又伸手捂了回去,脸色都变了,骂道:“你少在那里装蒜!有人都看见了,池银锁今天下午鬼鬼祟祟地在我家周围,这事要不是他干的,我池字倒着写!”
池银锁看他神色痛苦的模样,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诧异地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池连锁见她死活不肯承认的模样,气急败坏地道:“难道不是你指使的他在我家的饭里面下了巴豆?害得我拉了半天,阿奶都躺在床上了!”
池涟漪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神色痛苦竟然是为了这个,虽然池涟漪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想起池连锁兴高采烈从外面回来的模样,想来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银锁那般瘦弱,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在池家老宅动了手还没有被人发现?
她冷笑道:“银锁才多大?他有什么本事?你想找人也不必用这么拙劣的借口。”
池连锁瞪着眼睛,“如果不是他,你怎么解释他在我家周围鬼鬼祟祟,一看就没安好心。不是他还能有谁?”
池涟漪抱臂冷笑,“你是个什么德行,不用我说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么?怎么可能会是银锁?”
池连锁见她死活不承认,气得七窍生烟,肚子里的疼痛也不顾了,放开了手,走上前来,怒声道:“好你个丑丫,竟然还学会顶嘴了?小爷没有教训你,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壮硕如钟的身躯横在池家小院之前,身后的人群也都围了上来,个个都凶神恶煞,怒目而视。
池涟漪眯了眯眼,虽然她不害怕,但如今她手无寸铁,更是不可能和这样一群壮汉较劲,若是他们动起手来,只怕阿爹和阿娘要不好。
池家阿爹和阿娘自然也是听见了这般的吵闹声,走出了门外,看着门外面面相觑,可见着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池家阿爹颤颤巍巍地道:“金锁,银锁是个乖孩子,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池连锁转过头去,嫌恶地看了池家阿爹和阿娘一眼,骂道:“滚一边去,老东西!有了银子居然不给我,还有你说话的地方?兄弟们,给我上!”
众人应声而动,池涟漪一阵警觉,低声斥道:“慢着!”
她声音清冽,在夜空之中自然更加清越,众人一时顿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池涟漪冷冷地环视了一圈,说道:“池连锁,你要有证据,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如今你无缘无故上门挑衅,小心我告你一个私闯民宅的罪名。城里衙门难不成你还有人在么?若是你敢轻举妄动,别说你了,就是你身后的一群人也难逃其罪!”
众人听她说话掷地有声,底气十足,一时面面相觑,试探着却也不敢上前了。
池连锁愣了片刻,忽然冷笑起来,“池涟漪,你有本事吓唬我!你也不想想,马家老大和我是什么关系?能保得了我,自然也能保得了这其他人。兄弟们,别听他的,该砸的砸了,该拿走的通通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