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风依依招供了！”

杨业将状纸呈了上去，皇上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数九寒天的节气，窗户大开着，杨业想象不到，此时杀伐决断时好不眨眼，心冷眼冷的男人是怎样一副哀伤而又思念妻子的神情。

审讯司里的犯人是没有不着的，那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有一千种办法让一个人怀疑自己已经下了炼狱。

通常告诉他们说了就可以死了，那些人便像是寻求了解脱一般痛快的说出来，只求速死。

风依依一开始还是一身骨气，好像是无所畏惧的样子，可在用过了两种刑之后，她便开始崩溃了。

审讯司丞拿了一面镜子给她，镜子里那个蓬头垢面，血肉模糊的人竟然是她自己，她的牙齿已经被全部拔掉了，如同暮年的老者憋着嘴。

她被自己怪物一般的容貌吓疯了，扔了手里的镜子，向后缩去，却被司丞抓住，在她的耳边说道：“别着急，接下来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比如，剃光你的头发，拔光你的指甲，还要剥光你的衣服，在你的肌肤上绣上很多花纹，到时候会将你送到镜屋欣赏自己的样子！”

人可能并不害怕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可最怕的是对自己内心的审视。

所以风依依崩溃了，心理防线全然崩塌，她嘶吼着，说道：“杀了我！马上杀了我！”

因为没有了牙齿，她说起话来不是很清楚，司丞笑着对她道：“你招了皇后的去处，为何要绑架皇后，绑架皇后的人是谁，我就杀了你，让你马上死去！”

这大抵上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交换，换来死亡的解脱，风依依悲痛的笑了起来，那司丞将地上摔成几瓣的镜子拿起来，再次对着她。

风依依捂着脸躲闪，“拿开！走开！”她吼着，又将脸埋在了地上，声音很小的说道：“我说，你把镜子拿开！”

供词上，风依依交代了劫持皇后的人是护送她回京城的人，都是风遇尘的亲信，不过她并不清楚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为首的男的叫龙四爷。

她知道风遇尘恋慕皇后，所以她主动提出进献嫁衣将皇后劫持偷运到西北，她只想报复喻孝和，以解心头之恨。

风凌尘相信供词里都是真话，可是对于搜寻皇后没有丝毫的帮助，已经快四天了，孝和下落不明，恐怕找到她的可能希望渺茫。

好在这供词让他心里踏实了一点，风遇尘要劫走孝和，证明孝和不会有性命之忧，不管怎样风凌尘只希望孝和毫发无损无性命之忧。

“皇上，臣定不遗余力找寻皇后！”杨业生怕皇上暴躁之中杀了自己，皇后在青衣卫的重重包围里被劫走，这是失职。

“不用了！”风凌尘声音平静，却听得杨业心惊肉跳，还以为皇上对他失望动了杀心。

只见风凌尘转过身来，凌人狠鸷的目光下令人恐惧，“朕要御驾亲征！”

那柄置于出云宫里的苍穹剑，是宫中十柄珍藏宝剑之首，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寒光晃得杨业闭了下眼睛，脊背生寒，所谓剑气如是。

“朕对风遇尘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不手刃他，难解心头之恨，朕的皇位，朕的心爱之人，他皆觊觎，若在容他，天子之威何存！”

皇上要远赴西北御驾亲征？可不是小事，皇上离宫，谁来治国，杨业听闻后惊惧的进谏道：“皇上请三思！”

此时杨业也顾不得生死了，所谓忠臣良将，危急之时死谏之！

“朕已经三思过了！三个昼夜，朕已下决定，其他人勿复多言！”风凌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杨业，说道：“朕离开皇宫这些日子，由你和李琳监国，国存你二人生，国亡你二人死！”

“臣还请陛下再三思！”杨业依旧坚持。

风凌尘此番离京御驾亲征，要冒着风险，武将监国，但凡有起了反心的，那将是大厦忽倾没有退路。

“杨业！”风凌尘扶起地上跪着的人，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的温情，嘱托道：“若是朕和皇后有任何的意外，请将军照顾好爱颐公主。”

“陛下，朕惶恐！”杨业跪下近乎于匍匐于地，“臣愿陛下凯旋而归！”

“四九，将爱颐公主抱过来！”风凌尘已经宣了李琳入宫，在这空当，他要与自己的宝贝女儿做最后的道别。

爱颐在襁褓里睡得安然，奶娘刚喂完奶，闹了好一会儿方才哄睡，风凌尘贴着爱颐的小脸，心里百转千回，吻了吻孩子的眼睫，那是爱颐最贴近孝和的一部分。

“爱颐，父皇和母后不在身边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地！”风凌尘对着孩子柔声说道，眼里都是慈爱。

“等着父皇带着母后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跪在地上的杨业见此情形心中凄凄，外面急急忙忙宣进来的李琳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门外时四九已经提点过他，皇上打算御驾亲征，嘱托他和杨业监国重任。

风凌尘看了眼李琳，将怀里熟睡的爱颐交给他抱着，“皇上，臣……”

“李琳，你是驸马，要照顾好公主，朕的国家和掌上明珠都暂且托付给你二人！”

风凌尘的态度是不容置喙的，“朕的女人朕要亲自接回来，朕的国家，朕要亲自平定战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一直厚待你二人，希望你二人不辜负朕的嘱托！”

“微臣遵旨，叩敬陛下！”李琳凛然叩头，杨业略迟疑，还想劝皇上不要御驾亲征，可情势似乎没有逆转的可能，只能一同叩头。

既然是选择了御驾亲征，那接续就要缜密的谋划，此战必胜不能败，庆阳关对峙叛军的天子亲兵已经渗透敌军多时，一直都是以最小伤亡为目标，现在怕是要改变策略了。

李琳将孩子交还给四九抱出去，进谏道：“皇上，边城的粮草仅够维持三个月的了，三个月后风遇尘就要重新筹备粮草，这是个转折点，这个时候皇上御驾亲征，不仅鼓舞我方士气，也打消了敌军的气焰。”

杨业赞同，“只要我们不然叛军得到一粒粮食，不攻自破！”

“风遇尘可以向回纥求援，他手中攥着边城百姓的性命，可以强制百姓捐献粮草！”风凌尘自然考虑过粮草的问题。

“回纥供养不起西北的十几万大军，边城的百姓也供养不了长远！”李琳粗略算过，风遇尘若想站稳脚跟，粮草是个大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