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真不想与她做口舌之争,淡漠道:“事情的真相大家心里有数,别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世上那有永远的秘密!”
“呵呵,妹妹说的对,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那妹妹也要知道,世上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若琳眼睛在绮真身上一溜,缓缓道:“妹妹今日急着要见王爷,不如让姐姐帮你一把,带你进府见王爷!”
明知不可再相信若琳,但绮真抵不住想见洛恒的冲动,她顾不上太多,想也没想就跟在若琳后面进了王府。
一进王府,绮真径直往洛恒的晚风小院跑去,她来到晚风小院门口,一把推开院门,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一院的苍郁楠木在风中招摇,绮真站在空荡的院落中怔愣住了,这个时候,洛恒不是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画画么?
想到这里,绮真跑到书房,满心欢喜推开书房门一看,还是没人。
绮真又连忙跑到洛恒的卧房,可是卧房也是空无一人,她不由怔住了。
身后,若琳上前,盈盈对绮真笑道:“妹妹有所不知,王爷不住晚风小院多时了,妹妹离府这段时间,王爷都是住在了我的清心小院,妹妹,王爷现在正在我的清心小院歇息,妹妹要不要过去坐坐?”
若琳的话让绮真全身一滞,她怔怔的看着空荡的晚风小院,看着这个曾经有过她与洛恒诸多回忆的地方,心里突然涌出无尽的慌乱和酸楚。
绮真定定心神,转身对若琳道:“看样子又要叨扰若琳姑娘了!”
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洛恒!
若琳领着绮真穿过后花园,一路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一路上,绮真看着王府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悲凉想到,虽然这里的景物未变,可是人却变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若琳的清心小院,绮真迟疑着不敢进去,她心里纷乱杂陈,既盼着见到洛恒,却又不想在别的女人住处见到他,心里既矛盾又无措。
若琳领着绮真进院,问院里的下人道:“王爷起身了吗?”
下人躬身回道:“王爷刚刚起身,此时正在沐浴。”
若琳闻言一笑,回身对绮真道:“王爷现在可能不方便见妹妹,妹妹先去偏房等着,若王爷得空了,我再请妹妹过去,眼下,我要去伺候王爷沐浴更衣,就不陪妹妹了!”说完,吩咐下人带绮真去了隔壁的偏房,自己赶出伺候洛恒去了。
绮真来到偏房,等下人离开,她立马把偏房的所以窗户都打开,把香炉里的香料拿茶水泼灭,然后魂不守舍的呆在房间里,想到此时洛恒与若琳亲密在一起沐浴更衣,她的心像架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绮真按捺住自己的不安,紧张的贴着墙壁听着隔壁的声响,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隔壁传来洛恒慵懒的声音,“吩咐下去,本王今日要吃香芹炒牛肉。”
绮真闻言心里一滞,他不是为了自己戒了这道菜么,还让王府里都不准再出现香芹,何时,他又改变心意了?
隔壁的洛恒与若琳吃得有滋有味,而独自守在一边的绮真却心乱如麻。
好不容易听到洛恒与与若琳用完晚膳,吩咐下人收拾桌子,绮真有些激动的等着若琳过来,可是,隔壁却传来了叮叮咚咚的弹奏声,却是若琳在弹琵琶给洛恒解闷。
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嬉笑打闹声,看来洛恒与若琳兴致都很高,琵琶声夹杂着女子娇媚的唱曲声,一直到大半夜才停息下来。
绮真听到隔壁的声响终于安静下来,她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推开房门,跑到隔壁去敲门,却被守在门口的丫头死死拦住。
绮真见自己被人拦住,眼看着洛恒就在里面自己却见不着,她再也顾不上其他,朝已熄了灯火的主屋喊道:“洛恒,你出来,我有事问你!”
绮真这一声连名带姓的直呼,把拦碰上她的丫环都吓了一大跳,绮真见她们怔愣住,一弯腰,从她们手中溜走,‘砰’的一声推开了若琳的主房。
房门被绮真突然推开,床上的两人皆是一惊,若琳坐起身拢好被子盖住****的身子,而洛恒却悠闲的躺着,毫不在意绮真这个时候进来。
房间里点着一盏起夜的暖红蜡烛,照得床上的罗红纱帐影影绰绰,帐中两人身影交缠,春光外泄。
绮真看着满室的春光,心口一窒,看着洛恒与若琳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绮真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虽然她已慢慢接受古代男子的三妻四妾,但让她亲眼目睹这样的一幕,绮真还是接受不了。
她目光空洞,像个傻瓜一样站在门口怔愣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洛恒冷漠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极寒之地传来:“本王的闺房之乐你也要打扰,你就这么见不得本王好吗?”
绮真感觉自己一颗满怀希望与炙热的心被洛恒冰冷的话语活活撕裂成了两半,痛得她全身抽搐,她看着床上与别的女子相枕入眠的洛恒,眼前一黑,她慌乱伸手扶住门框,再次看向床上两人时,绮真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是啊,就算洛恒当真是那个提着银弓,仿佛天神救自己于狼口的蒙面公子,就算在他的掌心长着与自己相同的朱砂痣,那又如何?
就算他亲口对自己说,让她做他的王妃,那又怎样?
如今,他还不是拥着别的女人行鱼水之欢!
绮真想起,当日他在大漠丢下自己,说的那句话“萍水相逢一场,姑娘又何必太当真!”
呵呵,何必太当真!?
说到底,是自己太过执念固执,把他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都当成真了,牢牢记在心里;是她相信世上有纯洁美好的爱情,然而,她却忘记了,世间男儿皆薄幸!
绮真如同踏进无穷无尽的苦海,她挣扎拼命,却越陷越深。她狼狈的向后退了两步,空洞的眼神里漫出深深的绝望,拼尽全力的气力抑住颤抖的牙齿,向床上的两人道:“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两位继续!”
月华如练,明明已是三月温暖天气,绮真还是觉得自己全身冰冷,她缩紧衣裙,还是抑不住全身的颤抖。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洛王府来到大街上,像缕孤魂一样游荡在大街上。
因着今天是三月三上巳节,也是民间的女儿节,在今日,有情的男女会相约相会,所以,虽以入夜,但在京城的护城河边,许多年轻男女相依相伴的身影,掩映在葱郁的杨柳丛后,而护城河里,飘荡着无数寄托美好宿愿的水灯,仿佛开了一河五彩的芙蕖。
绮真沿着长长的河堤漫无目的走着,看着身旁亲密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感觉自己形单影只,是那么格格不入,像极了一个笑话。
她倚在河堤边迎着夜风久久站着,心思起起落落,痛苦不堪,翻腾不已。
回想自己前世今生的诸多过往,绮真的眼泪像倾盆而下的大雨,无声无息却汹涌澎湃。
二十一世纪的她,一出生被父母丢弃在孤儿院的门口,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内心卑怯孤单,外表却假装出无比的坚强勇敢。
从小,她都格外渴望亲情,她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小家,于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她就接受了相处四年的同窗男友的求婚,原以来,真正的幸福就要来临时,他们的婚礼都遭到了男友家人的一致反对,男友的母亲告诉她,他们家庭不会接受一个身份不明的孤儿做儿媳。
绮真忍着满身的伤痛与男友分手,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敞开心扉去接受其他人,她怕她又一次受到伤害。
她原想着这辈子就这样孤独终老,没想到在参加前男朋友的婚宴时,踩着高跟鞋摔了一跤,直接穿越到了一个莫名的古代,脚都还没站稳,就差点遭到禽兽官差的强奸,后来又遇到狼群袭击,再然后,她遇到了她此生最大的心魔,那个与她同样在掌心长着朱砂痣的洛恒。
在来找洛恒之前,她心里还为自己的重生感到幸运,因为,穿越千年而来的她,在这一世,有了家人,有了疼爱她的姐姐,更重要的是,她在这里找到了她的至爱。
可是,当她满心欢喜奔赴自己的爱人时,看到了却是心爱之人拥着别的女人行闺房之乐、鱼水之欢!
想到这里,绮真感觉胸口绞痛得要炸开了,她扶着河堤慢慢蹲下身,突然感觉喉间一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路过人的看到她的病态,都吓得远离她。
绮真看到大家对她的异样目光,不愿自己再在这里丢人现眼,她抹掉嘴角的血渍,咬牙直起身子想往家走,可是,还没等她站起身,一阵天眩地转,来不及反应,人已哄然倒地。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绮真模糊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她苦涩一笑,心道,是他后悔了,来找自己了吗?
她挣扎着要看清来人的脸,可是,下一秒,她已坠入无边的黑暗······
眼见绮真伤心离开,洛恒从若琳的床上起身,冷冷的坐在榻上,从半开的窗户里朝外看去。
若琳从床上下来,瑟瑟发抖的跪伏在洛恒的脚下,洛恒瞧也不瞧她一眼,冷冷道:“看在你今天的表现上,本王暂时留你在府上,但你给本王记住,但凡以后再敢在府里生事,休怪本王心狠!”
若琳闻言全身一震,颤声道:“妾身谢谢王爷的宽恕之恩,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
洛恒起身穿好外衣,起身大步向府外走出。
书清早已守候在马车旁,一看洛恒出来,连忙道:“如意姑娘还没走多久,我们应该追得上!”
洛恒淡淡道:“远远跟着就好,不能让她发现。”
书清点头应下,驾起马车往绮真家驶去。
一路上,洛恒都打开车帘往路边搜索绮真身影,可是直到来到绮真的小院前,也没看到绮真的身影。
马车在书清的小院前停下,隔着不远的距离,书清看见吴妈正着急的院门口来回张望着。
正在门口守着绮真回来的吴妈,看见洛恒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前道:“王爷,姑娘从傍晚时份慌慌张张跑出去,直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洛恒神情一窒,“她还没到家吗?”
吴妈着急道:“没有啊,姑娘今天早上从宫里回来后,一直一个人呆在书房,午饭和晚饭都没吃,到了傍晚时份,突然就跑了出去。哦,王爷,姑娘已知道奴才是王爷派过来照顾她的,也知道了隔壁的院子是王爷买下的了!”
洛恒眉毛收紧,难怪她今天会跑到王府吵着一直要见自己,难道之前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里,洛恒心里万分着急,他吩咐书清立刻去姚府找姚木彦,让他带人去城里找绮真,而他自己则与吴妈分头行动,去南湖周围找绮真。
天际露白,找了一晚上的洛恒并没有找到绮真,他心急如焚,南湖周围每个地方都被他与吴妈仔细找过,可是还是没有找到绮真的身影,洛恒已彻底慌了神。
一夜没睡,洛恒的双眼通红,如今再加上心急,通红的双眸仿佛要滴出血来。他与吴妈扩大搜索的范围,已从南湖周围找到了大街上。
清晨的长街上了无人烟,只有几个早起的商贩挑着行当准备做生意,洛恒骑马一条条街道寻过去,他跑遍了大半个京城,还是没有看到半点绮真的痕迹,正在此时,姚木彦带着刑部的大队人马朝与洛恒迎面碰上了。
洛恒一见姚木彦,立刻打马迎上去,嘶哑着嗓子问道:“你那边可有她的消息?”
姚木彦满面的沉重,他看着洛恒憔悴的面容,心有不忍,最后,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条沾满血渍的手帕,递到洛恒面前,语气凝重道:“昨天晚上,有人在护城河边看到过如意出现,我们在她出现的地方找到了这条绢帕,来的路上,我已给吴妈看过,此帕正是如意随身······”
姚木彦的话还没说话,手中的绢帕已被洛恒一把夺走。
洛恒呆呆的看着手中血迹斑斑的白色绢帕,只见绢帕的一角,绣着一个不起眼的‘真’字,不用怀疑,此帕的确是她无疑。
洛恒看到绢帕上那个小小的‘真’字,以及上面触目惊心的鲜红血渍,只觉得心脏被撕裂般的疼痛。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有血?绢帕上为何会有血?!”
姚木彦垂下头,不敢去看洛恒的眼睛,半天才鼓起勇气悲凉道:“昨晚,有一名女子在河边自杀后坠入了河里,尸首刚刚才被捞上来,我正要前去认······”
姚木彦的话还未说完,洛恒只觉得有如五雷轰顶,一个晕眩,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顾不上身上的摔伤,洛恒与姚木彦火速往捞尸体的地方奔去。
在护城河的下游,一具女尸盖着白布放在树荫下,旁边守着衙内的官差,众人见洛恒与姚木彦到来,连忙跪下请安。
洛恒急冲冲的赶过来,却在看着树荫下的女尸时,不敢再上前一步。
他双眼嗜血,心已痛到麻木,没有勇气去掀开女尸面上的白布。
他不愿相信,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才一夜的功夫,就与他天人永隔,再无见面之时。
想到这里,洛怀的脑子里浮现了绮真的无数身影。
大漠初见时,狼群中的她害怕到不敢睁眼,闭着眼睛一眼惊恐无措,小脸苍白绝望,让他不由自主心生保护她的欲望,不顾危险,只身闯进狼群救起她;
自已受伤晕倒时,她手忙脚乱的为自己包扎伤口,小手抖着利害,一次次碰痛自己,她捣头如蒜的边忙边向自己说了无数声‘对不起’;
以为自己死了,她吓得失声痛哭,看到自己睁眼,她又破涕而笑,乖乖守在自己身边,最后,却把自己当成床,爬到自己身上甜甜睡着;
他醒来后,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四仰八叉的她,哭笑不得,看向她时,只见暖暖的阳光给她略显苍白的小脸渡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小脸沾满沙尘,像只淘气的花猫在他身上蹭着,他竟第一次有了耐心,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呼呼大睡,舍不得叫醒她;
与她分离时,她巴巴的求着自己带她一起走,可是,他又如何有带她走,若是让她知道,她今日所遭遇到的一切磨难,皆是因他而起,她还会愿意跟他走吗?看着她上车离开,他又悄悄返身,立在大漠高高的沙峰上远远目送她的离去,第一次心里有了不舍的异样;
然后,再在京城中遇到她,她落水、被掳、吃香芹晕迷、受母妃责罚、被杀手追杀······她总是那么多灾多难,只有日日夜夜看着她,他的心才能安稳。
原以为,自己的守护,能换来她的真心,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爱上别人。
看着她为别的男人痴迷心醉、黯然神伤,他的心克制不住滔天的醋火,想要疯狂的报复她,所以才会让若琳配合自己演出了昨天的那一幕······
如今,看着她孤零零的躺在河畔的树荫下,他在心里嘶吼着,求老天让她重新站起来。
洛恒怔怔的呆立良久,整个人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偶,脑海里全是绮真的身影:
冬日的晨曦里,她穿着黑色劲装、做男儿打扮,巧笑倩兮的站在回廊下,闪动着亮如星子的眼眸,对自己盈盈笑着;
她在红梅林里,调皮的一个人玩着鞋子踩雪印的游戏,自己给她系上墨玉时,在纷扬的花雨中,她倒在自己怀中,满脸的羞怯慌乱;
万千花灯的街头,她蓦然回首,一双明媚星眸令万千花灯顿时失色,也让他的心彻底失去方向,只停留在她一个人身上;
喝醉酒的她,对自己大喊大叫,攀着自己的肩膀叫自己臭小子,酒醒后又可怜兮兮的向自己求饶认错。
······
画面最后却定格在昨晚,想到她闯进房间时,看到自己与别的女人在床上后,她慌乱无措、狼狈不堪,眼神里有着深深的绝望。
他对她冷冷说道:“本王你闺房之乐你也要来打扰,你就这么见不得本王好吗?”
想到自己这样伤害她,洛恒再也抑不住内心的悲痛,他转首看着护城河里幽深的河水,心里默念:“真儿,莫怕,黄泉路上我来陪你!”
心中既有随她一起死的打算,洛恒也不再犹豫害怕,他蹲下身颤抖着双手掀开白布,突然愣住了。
白布遮盖住的女子并不是绮真!
这一发现,让洛恒与姚木彦都转悲为喜,而正在此时,远远的有哭声传来,却是女尸的家人寻了过来。
姚木彦重重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拍着胸脯道:“真是万幸啊!”
洛恒得知女尸不是绮真后,顿时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放眼望去,天也宽了,地也广了,但是他看着手中带血的绢帕,想到绮真一夜未归,到现在还没有踪迹,连忙翻身上马,对姚木彦催促道:“让你手下的人立刻去京城找人,挨家挨户去问,城门加强检查,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要搜查登记。”
姚木彦立马让手下把洛恒的命令传遍整个刑部,他自己打马追上洛恒,问道:“听书清说,如意昨晚是从你府上出来失踪的,难道,是你做了什么事让她伤心躲起来了?”
洛恒径直往前走,冷冷道:“书清既然已全部告诉你,你就不要再来烦我,我现在没心情与你逗乐!”
姚木彦‘啧啧’道:“你还真是绝情,竟然在如意面前上演那样一出戏,她不生气才怪,换作是我,我也躲起来,不要再见你!”
“你也觉得她只是躲着不想见我吗?”洛恒拿起用中带血的绢帕,喃喃自语道:“但愿她只是躲起来不见我,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