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陌离却并没有过多地提及关于自己为何要皇帝准备这些的原因,皇帝自然也没有闲来无事地多去反问,只要此人真的将自己的心头大患彻底除去,一切都是好商量的,前提是在计划真正实施之前,之后的事情,谁会猜得到呢?
萧陌离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不过现在是关键时期,有些事情他还是选择了放下,故而他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态度,反正目前的自己在皇帝的眼里仅是一枚棋子,不过他却有这个自信,让皇帝自此之后都会对自己毕恭毕敬,因为另一个计划也在悄然进行,那就是将那个有利的三角伸向皇帝的这一边。
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至少过去的萧家长辈,甚至是最为厉害的老爷子,都不曾想过这种不计后果的可能,和皇帝谈交易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如今还要将皇帝的威仪转化成自己的力量、萧家的力量,这更是一种耸人听闻的事情。
但是,萧陌离却是这般大胆地做了这件事情,而且时间正是他第一次来到皇帝寝殿的那天夜里,表面上看起来他仅是稍稍靠近了皇帝些许,仅是想要将皇帝已经变冷的茶水变暖,便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后果,实则却不是如此。
刚开始,他确实是感到了阵阵疲惫,不过为了苦苦撑下去,他的力量仍是积聚了些许,恰在此时,他似是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皇帝顿时想到开口唤人,他立即隐退至了一侧的角落,但栖息的地点却是靠近烛火特别近的角落。
别看这样的位置太过微不足道,但这其中的学问可就多了,烛火是位于北侧,茶杯是位于南侧,如此恰好是一个对立面,若是在另外两个侧面积聚起自己的力量,那么皇帝的寝殿里就会存在一种特殊的禁锢阵法,四方阵。
不过那时的自己确实没有多余的力量,故而他没有将四方阵发挥到极致,但规模已渐渐初现,到了第二次来到皇帝寝殿之时,他故意待在了昨日并没有积聚过自己力量的两个位置,看似无意碰触,还有略显疲惫地休眠一会儿,但那时的自己却是将自己的力量依附于两侧的物件,如此一来,他对于皇帝的四方阵就正式形成了。
尽管萧陌离相隔皇宫有很远的距离,但皇帝的一举一动皆是完全映入了他的脑海,他并不担心皇帝是否会察觉此事,他只是担心皇帝的威仪是否会有减弱的现象。
因为改变已经形成的三角联系,尤其是去掉了相王爷这个特别大的支撑,对于三角联系来说,定然会出现严重性的偏差,如今的萧家府邸还没有真正建成,一切还仅是刚开始的状态,并不适宜大幅度地改动。
然而,皇帝的做法却是彻底打破了这一点,既然除去相王爷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他只有选择一个比相王爷更有权威的人作为三角的最大支撑,当今世上符合这一标准的人唯有皇帝,因此他才会孤注一掷地选择了布下这一局。
可是,皇帝的身体状况也是相当清晰的,即使他的疾病彻底痊愈,但他的状态也不可能好过特别健康的相王爷,毕竟过去的那段经历,已或多或少地损伤了皇帝的整个身体,他许诺过的颐养天年,也是基于某种设想之中的可能,能不能真的实现还是未知数,因此,这个三角联系一定会比之前的要虚弱很多。
但以如今的局势来看,情形确实是一种尚不明朗的状态,萧陌离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和信心,唯有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将这种三角联系一直维持下去。
萧陌离吃好了馄饨,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这场夜晚相见才算是真正结束,灵魂回到体内的那一刻,身体仍是有着诸多不适的症状,毕竟是两者分开了许久的缘故,此时再度重合,除了慢慢适应和缓解,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
而他也确实有些困了,顾不得此时的天色究竟是如何便快速地坠入了梦境的漩涡里,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惊觉这一天已过了大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升了老高,他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睡眼,这才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云卓听到了声响,便知他是醒了,站在一旁吃着馒头,眼里却是不住地探寻着,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睡死了,原来竟还没有啊。”
此时的萧陌离已完全没有了睡意,他站起了身,恰好听到云卓没来由的一句话,不禁对他笑了笑,道:“怎么?被我昨晚识破了身份,就想要杀人灭口,以除后患?可是,我怎么瞧着自己还是好好的,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你,难道下不去手?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杀我?”
每一句话虽然是漫不经心地问出,可是其中的意思却足以让云卓起了诸多愤怒的情绪,瞧他此刻阴沉了一张脸,便知他听了之后已是十分生气,不过萧陌离知晓自己已耽搁了一些时间,因此他也不想再多加耽搁下去。
萧陌离看着仍是一脸怒意养着自己的云卓,道:“好了,你也收起自己的愤怒吧。与其在这里跟我多耗时间,还不如早一些到了相王府。到了那里,要杀要剐,还不都是相王爷一句话的事情?当过娈童的人,说一些甜言蜜语、阿谀奉承还是不在话下的,到时候你只需要将我说得一无是处,相王爷就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急,好戏还在后头,一切还真的急不得呢。”
他说着这句话,便提起了脚步,快步朝前方之路而行,云卓看他如此,吃了一半的馒头继续拿在手里,起身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越是深思他适才所说的话语,越是觉得有什么是他错过的。
或许,他是错过了萧陌离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的暗中谋划;或许,他是错过了萧陌离眼里一闪而过的狠毒之意;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错过的,就如同他待在长公主府里和萧陌离结盟,他就从来都不曾真的了解过萧陌离的心思究竟是什么,即使是如今亦是如此,因为他根本就分不清此人的真实和假象究竟有何差别。
可是,萧陌离却并不想给他继续试探的时间了,想到昨夜和皇帝的相见,皇帝似是有意动怒,又似是无意顾及的态度,他便知道时间若拖得越久,对他越是不利,因为皇帝是一切的主宰,他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即使君无戏言,也并非白纸黑字,以这些天对皇帝的了解,等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一定会将知晓所有的自己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铲除,除去了他,也除去了相王爷,这样的皇帝才算是高枕无忧。
萧陌离自然懂得自古皇帝都是多疑的态度,否则那些待在皇宫里的萧家长辈们也不会这么战战兢兢地恪守本分,一点过错都不曾犯过,不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能耐没有信心,而是身在皇宫的他们自始自终都不曾得过皇帝的信任。
因为没有了所谓的信任,也因为没有了待在皇宫里的必要,萧家的长辈们便以一个非常微小的理由请回了自己的家族,自此之后,辉煌的萧家才彻底走向了衰败的道路,直到最后全部覆灭,落了一个灭顶之灾的下场。
对于这些,萧陌离也是在和皇帝的相处中才渐渐得出了这个答案,于是他为了以防皇帝出尔反尔,在第一次决定和皇帝夜谈之时就给自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一个禁锢皇帝的四方阵,便是他的方法。
有了这一步,不管皇帝未来对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担忧和恐惧,因为皇帝的性命都落在自己的手里,他就有了可以与之谈判的砝码。
萧陌离想好了一切,自然也很想尽快看到那些已经意料之中的结局,所以前行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这可累坏了一路跟着他而行的云卓,毕竟他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有过距离鬼门关仅是一步之遥的经历,因此他自然没有萧陌离那么拼。
即使是相王爷手里最为看重的棋子,却也是谨记着身体是第一、任务是第二的原则,瞧他走得那么快,原本他是想要立即赶上去的,后来却渐渐有了放弃的念头,反正相王爷设计的陷阱又不是针对自己,他何苦这般跟着萧陌离?
他走他悠闲的路,萧陌离走他快速的路,两个人互不相关、互不干扰,这不是挺好吗?
只要萧陌离按照计划到了相王府,一切就都是稳定有序地进行着,说不定这么一来,相王爷就不用再继续提心吊胆,也不用再时刻提防这个始终有异心的棋子。
到了相王府,或许一切就已经结束,相王爷的心头大患已被彻底除去,他也因为这份功劳加官进爵,享受一生的荣华富贵,让原本看不起他的爹娘兄弟都使出各种手段来讨好自己,这种感觉当真是美妙非凡。
云卓一边在走,一边思索着这些,倒是越想越喜悦,即使是一派悠闲之态,却也无法掩饰地透露出了心里积聚多年的欲望,然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事实绝非如此,而他的梦想也绝不可能实现,因为他葬身的坟墓,便是分外辉煌的相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