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念初横了她一眼。
小姑娘连忙改了口：“一选完就出点什么事，那岂不是都要让这些姑娘一起陪葬？”
陌念初抱着安氏递给过来的暖炉坐下了，笑意淡淡：“不错，还知道有陪葬这事儿。”
安曼急的小脸涨红，但看她像个没事人一般，眼看就要炸起来：“我……”
她靠在暖炉边上，语调悠然：“选秀同科考差不多，都是三年一次，拔得头筹的飞上枝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而刚入漩涡，还不知道后头会如何，你瞧我像是个会往火坑跳的人么？”
几个瞧了瞧她，齐齐道：“不像。”
唯有安氏眼泪都快下来了，“就算不进宫，这次应该也要被许配了吧。”
每次选秀都是各家姑娘大清查，皇帝皇后看顺眼的那几个进宫，后台硬的就会被许配给差不多家世的男子。
陌广庆接了良国公的权，现在也算是正当红的时候，若不是家里的这两个小姐太让人跌破眼球，这时节想结亲的世家也应该踏平门槛了。
杨氏忽然在这时候过来了，拉着她的手热切的说：“这好日子快来了，带念初出去做几身好衣衫，也免得出去被人看扁了去。”
说着还要拉上安氏母子一同去，阵仗相当的不小，显然不是出去逛个街这么简单。
陌傥升一直在一旁给她打眼色，便宜堂兄友情提示：“还是出去看看吧，这要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外面的街市了。”
陌念初应了，一行人都往北街那边去，大雨过后的晴天，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软轿摇摇晃晃的穿过长街，远远的就看见街上有小厮同几个书生拉拉扯扯的，明码报的自家官邸，要招公子回去做女婿哩。
且不是一两家这么个德行，有几个长相寻常且看穿着就知道家世极其一般的，竟还成为了几人一齐争抢的香馍馍。
三日后进宫选秀是个火炕，各家有点良心的正在给闺女抢相公……之所以用“抢”这个字，基本是场面已经十分惊人了。
身后几个小姑娘都看傻了眼，杨氏这边已经领着人进了吟月楼的雅间，“你也看到了如今这当口，只要是个人样的都被强破了头，好在我早有准备，约了几个你见见，看能不能抢在进攻之前把事儿办了……”她看着陌念初叹了一口气：“你也别怪你父亲，他一直都是个老实的，可也不是不心疼你啊。”
竟然是要在这种时候给她相亲，陌念初面色有些微妙。
还真不像是陌广庆会做的事情，侧眸看陌傥升，后者显然是早就知情的样子，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得不解释道：“我娘是一片好心，你先见见也好的。”
雅间用屏风给隔开了，一行人坐在里头，很快就来了个身形偏瘦的男子，坐在了屏风外，报上了身家姓名，还没说两句话就急着问：“小姐出的起多少嫁妆，你家能保证我开春中第几名？”
半响没人应他，这人竟马上就要去相一家。
杨氏母子很尴尬，还是适当的表示了一下现在都城适龄男子的吃香程度，让陌念初多担待一些，别太挑了，能躲过这次选秀才是正经事。
陌念初笑吟吟的坐在那处，喝了口茶润嗓子，面上没有半点不悦之色。
大家反而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忽听她缓缓道：“把他卸了，扔出去。”
柳暗花明领命，上前两下就把人给废了，径直从二楼丢了下去，惊起下面行人一片。
陌念初淡淡道：“下一个。”
再进来的那个生的倒是不好，就是偏娘气了一些，说话轻声细语的不行，刚看见前一个被修理的那么惨，往屏风前一站就两腿打颤，“我对未来娘子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温良贤淑一些，体贴人意一点就行……”
杨氏很是满意的在一旁夸赞着，反反复复也没有几句能夸的，最后只能说：“这个一看就脾气好。”
吵架是肯定吵不过她的。
陌念初道：“我身边不缺丫鬟了。”
声音一落，屏风外的男子掩面而奔。
几个也没法子，就现在这时候，还能找出两个四肢健全无病不傻的已经算是很不容易的了，杨氏叹气，陌傥升连连抹汗，正要找法子收场。
这时候忽然走进来一个青衣书生，面容俊秀，满身的书卷气，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往屏风后一坐朦朦胧胧的自有一番文人风骨。
杨氏眼睛都直了，拉着她直问：“你看这个，这个成不成？”
陌念初挑了挑眉，问的随意：“公子何方人士，为何娶妻？”
雅间的几人这时候都屏住了呼吸听那人说话，搞得气氛十分之紧张。
她也不急，还不忘给安氏那边添了杯热茶。
这才听到屏风后那人开了口：“在下不认路。”
安曼“噗”的一声喷了茶，大家一水儿的忍俊不禁。
这声音倒有些耳熟，陌念初让人撤了屏风，看了那人一眼，凤眸微微有些诧异：“是你啊。”
随即好奇道：“你这样的，居然还没被抢去娶亲？”
永宁城的世家贵女，满街捉婿，这样的盛况也是百年难得一见。
这书生，她见过几回，从千行山到都城，好像就没有不认路的时候。
杨氏眼看着有戏，连忙拉着几人都下楼去了，只留下安曼一个陪着陌念初，兴致勃勃的交代她好好同人聊聊。
桌上有茶，雅间里只剩下三个人，青天白日的，陌念初倒没觉得有什么。
反倒是对面的那书声不太自然：“三日后选秀，竟闹成满城捉婿，世风不古，着实令人心惊。”
陌念初淡淡打断他：“说人话。”
书生囧，“听说……你也在招婿？”
她没说话，对面那人捏紧了茶杯，温声问道：“你曾救过我，若是你愿意、愿意……”
这话还都还没说完，门口一句“大可不必”彻底将其打断了。
两人一同看去，年轻的太医令大步走了进来，直接在一旁坐下，“陌家大小姐哪用得着这样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即便同在永宁城中，陌念初很少看到华岸，自从那次在英王府见过之后，便是今日了。
她连这书生的姓名都还不曾知晓，就听华岸道：“有劳陌小姐与我同去英王府一趟。”
大约是跟云景明身上的毒反复有关系，陌念初没有多想，起身同眼前的书生道了声“多谢，暂时还不用帮忙。”
就同华岸一道去了英王府。
华岸道：“顾相、英王、六皇子还有这不知名的书生，看来陌大小姐的桃花很旺啊。”
陌念初皮笑肉不笑：“比不得华大人。”
眼前人好像是披着了满身迷雾，她原以为华岸是帮林紫烟的，可他又让那人终身难以受孕，打破了所有华丽美梦。
若是说完全没有关系的话，又实在不是她那个只爱风花雪月的师兄。
安曼在一旁看两人，小声说：“英王府到了。”
入了英王府，云景明已经能起身了，只是现在整个人有些压抑不住的暴躁，一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见两人进来，这才收了家伙，拿过锦帕擦汗，“有劳两位奔忙，去厅里坐吧。”
华岸四指轻扣在云景明腕上，把过脉之后不由得看陌念初：“王爷恢复如此之快，陌大小姐真是功不可没。”
她徐徐一笑：“侥幸而已。”
你来我往的说上几句话，陌念初滴水不漏的应对着，“有时候以毒攻毒，要比费心去解要有效的多，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敢尝试。”
华岸笑一双狐狸眼眯着越发的细长，笑说以后要多麻烦陌念初，只是话里话外多少有些别的意思。
她也只当做什么都没听懂，“王爷近日还是不要太过劳累为好……”
习武出身的人大多都很闲不住，刚能下榻就开始舞枪弄棒的。
云景明看了她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似得，问道：“三日后就要选秀，陌小姐可有什么打算？”
陌念初笑而不语。
或许只有再次接触到那个圈子，她才能真正的开始复仇。
华岸在一旁写着什么，全然就没有关注这边。
云靖宇想了想：“若是陌小姐又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同本王开口，这救命之恩……”
近在眼前的，还不就只有选秀那么一档子事。
陌念初开口打断道：“日后若有，我一定不同王爷客气。”
她只怕这些人搅乱了水，反倒弄的越发没法下台。
事情说的差不多，云景明留两人用晚膳，醉翁之意不在酒。
华岸不给面子的回绝了，陌念初一笑而过，谁也没有留下的意思。
管家出来送两人出府，过后花园的时候，忽然看见一群锦衣华服的女子围在一处，满园的枝头光秃秃的，也遮不住什么视线。
陌念初一眼就看见了，炸了毛的安曼护着身后某人，急红了眼睛：“你们别打他了，他不是傻子他不是……”
满园锦绣都做了囚笼，美人温柔皆是都不过刻意表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