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不属实我并不清楚,但至少你是鹿鸣宫宫主这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
辞镜沉了眉目看着他,忽然站起身道:“咦翠微你不是说司徒大人是来找孙大哥的么?”
司徒恪了然一笑,“我若是说只找你,世子便不会让你出来了是不是?我知道世子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断袖,你不过是为了帮世子摆脱我罢了。”
“……”辞镜默了一默,端起桌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将琉璃放到了地上,指着司徒恪道:“琉璃,送客。”
“辞镜宫主的迎客和送客方式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司徒恪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把黑面白骨折扇,举在胸前悠悠然摇着。
辞镜盯着那把扇子看了半晌,蹙眉道:“白骨扇?”
司徒恪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看她。
琉璃无辜地抬起头看着辞镜,表示自己对付不了眼前这个男人,辞镜叹了口气,将琉璃重新抱了起来,道:“江湖上关于‘白骨扇’的主人,我也略有耳闻,传闻中那人总是带着一张骷髅面具,手持一柄黑面白骨扇,扇面上用暗线绣着死在这柄扇下的人的名字,江湖人人惧之。”
“正如辞镜宫主所说,我费尽心思打听来的消息都不尽然,更别说宫主道听途说来的了。”司徒恪用刚才辞镜的话反驳她,辞镜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里却用鞭子抽打了他百八十顿。
“宫主你刚才说的,咱们江湖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向你挑明了身份,那么今日我们便来谈一桩交易。”
辞镜重新坐了下来,问道:“什么交易?”
“听说三年前辞镜宫主炼出了一种失神香,导致江湖上一场浩劫。”司徒恪道。
辞镜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别听说了,这是假的。”
司徒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他抿了抿唇,继续道:“不管如何,我还是相信辞镜宫主的本事的。”
“如果你是想要失神香,我并没有这种东西,那是别人造的谣,你找那个传出这个谣言的人要去。另外,我虽然是鹿鸣宫的宫主,但我并不会炼香,我之所以成为宫主,是因为我已亡故的夫君是鹿鸣宫的前任宫主,他临死前将鹿鸣宫托付于我,我只是个挂名的。”辞镜一口气将话说完了,挑眉看向司徒恪,问道:“这样,司徒大人还要和我做交易么?”
“做不做交易我还无法确定,得回去问问舍妹。”
“我就不去你府上了,如果要谈,请带着你堂妹过来。”辞镜站起身,“翠微翠浓,送客。”
李艾揉着额头坐了起来,恍惚间看到红衣女子的背影,听到身后的响动声,她转过头来,李艾这才发现她正在绣东西,瞥了一眼,绣的是一片芦苇丛,芦苇丛中栖着一只鹤。
“醒了,醒了就走吧。”素心冷冷道。
李艾多看了她几眼,愈发觉得眼熟,下床的时候忽然想起他此前去问路时,曾见过这个红衣女子一面。
“多谢姑娘了。”他朝着素心拱了拱手,素心头也未抬,淡淡道:“出门左转,过了月亮门直走便是大门了。”
李艾顿了顿,没有多说什么,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一颗碎银放在了桌边,又拱了拱手,这才出门去。
走到门口,素心忽然又叫住了他,问道:“你是住在镜居对么?”
李艾点了点头,“姑娘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素心又回过头去,继续绣她的鹤了,李艾站在门口顿了片刻,见素心没反应,便出门离开了。
回到镜居,一踏进小院子便看到李尧被五花大绑扔在院子里,八月的太阳毒辣,李尧已经晕过去了,李艾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虽然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但是李艾没有丝毫同情,站起身往屋里走,李尧忽然睁开了眼,虚弱地开口道:“李艾,救救我。”
李艾那总是阴阴沉沉的脸终于有了笑意,只是这笑却衬得他更加阴郁,“哥,如果我昨晚真的死了,今天你指望谁来救你?”
李尧没有回答,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撇过头去,刚刚那一声求救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在魔教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他们是一起入教,但是李艾比他厉害,所以他永远被他压了一头,做哥哥的不服气,时刻想着要杀了自己的弟弟。可弟弟也不是心软的人,他只会比他更狠。
李艾手中闪过一道银光,小刀已经落在了李尧脖子上,他低声问道:“是教主让你来的么?”
李尧依旧不说话,李艾道:“反正我们早就不拿彼此当兄弟看,便是我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李艾,你可真冷血啊。”李尧冷笑,李艾勾了勾唇角,“哥,你别忘了,我们是如何进入魔教的,李家人身上流的血从来都是冷的。”
他眯了眯眼,手骤然发力,鲜红的血在晒得发白的地面上划出一条线,很快便成了暗红色,李尧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艾,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李艾擦了擦小刀,伸出手去将他的眼睛合上,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到辞镜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原来那是你哥哥啊。”辞镜道。
李艾勉强扯起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震惊不已,他的武功绝对也是高手级别,尤其是轻功,可是这个女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他的身后,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就是大热天的不太好处理尸体。”辞镜幽幽叹了口气,李艾道:“我会处理好的,不用麻烦辞镜姑娘。”
“行。”
辞镜摇着一柄团扇往院子外走,走过李尧的尸体边时,她顿了顿,道:“哦,忘了跟你说,你最好尽快将那卷卷轴的事情处理好,否则你们的麻烦可不止这么些。”
“是,这些天来多谢辞镜姑娘的帮助了。”
“还有,玉婉婷会发疯不关瑰月的事,这些麻烦终究是你们自己惹来的,不要将罪责推到一个外人的身上。”辞镜的语气冷了几分,李艾头更低了,沉着声音道:“是我错怪了瑰月公子,我会向他道歉的。”
辞镜点了点头便出去了,正要踏进凉亭,发现瑰月和琉璃一人一狐四仰八叉地瘫在凉亭里,她眼珠一转,正要一脚踩上去,瑰月翻了个身,懒洋洋道:“你可真是个灾星啊,走到哪儿事情出到哪儿。”
辞镜一顿,虽然知道瑰月这话只是开玩笑,但这句话却是事实,她确实是走到哪儿,事情出到哪儿。
“这些……”
“但是这些人都不后悔遇见你吧。”瑰月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辞镜忽然鼻子一酸,“瑰月……”
瑰月忽然坐了起来,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辞镜愣愣地看着他,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讲便起身离开了凉亭。
琉璃仰头望着她,踱着步子回到屋中,不一会儿又踱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小袋子黄米,辞镜蹙眉一笑,接过它嘴里的黄米,又摸了摸它的头,道:“你这胖狐狸是要成精了么?”
琉璃用头蹭了蹭她的手,露出一个笑脸,辞镜斜倚在凉亭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塘里洒黄米。
第三天的清晨,司徒恪带着他的堂妹司徒甄过来,辞镜刚起床,翠微便过来禀报了,外面下着些小雨,辞镜披了件鸦青色的外衫出了门,走到前厅,司徒恪却并不在,只有一位穿茜色罗裙的少女,身材高挑纤瘦,一头及膝长发,同样用一根茜色长绢带绑着,头上一个发包,上面插着几根树枝样的发钗,粗看似乎十分随意,但又能看出其用心,透出一种不经意的别致来。辞镜轻咳了一声,少女转过身,可真真是个肌肤赛雪,明眸皓齿的美人儿——倘若忽略掉她额边一块红色胎记的话。
辞镜被她脸上的胎记惊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摆出一副惯常的温婉模样,道:“司徒姑娘,请坐吧。”
她个子很高挑,辞镜走近了后发现自己只到了她的肩膀处,她抿了抿唇,问道:“司徒大人呢?”
“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他只是送我过来。”
辞镜挑了挑眉,顿了一顿,又道:“你哥哥可有和你说今日我们谈的是一场交易?”
司徒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姑娘是鹿鸣宫宫主之后便一直想见姑娘,原本我便打算直接来见你,但是想到我脸上的……”她摸了摸自己的眉边,抿了抿唇,雪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云。
辞镜又多看了她几眼,司徒甄的皮肤真的非常白,白到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青筋,司徒恪微微蹙了蹙眉, 别过头去,道:“我知道我不如宫主貌美,但是宫主还是不要这么盯着这块胎记看了。”
辞镜回过神来,用团扇捂了捂嘴,笑道:“司徒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惊叹于司徒姑娘的皮肤居然白到这种地步,当真跟雪似的。
“不瞒宫主,我今日来找宫主,为的便是我的皮肤和这块红色胎记。”